鼓曲社的琴声与藏心底的意

鼓曲社的排练室里，三弦的调子正顺着窗缝往外飘。陶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指尖拨弄着琴弦，面前站着两个十来岁的小徒弟，正跟着他的节奏练唱《黛玉焚稿》。

陶阳：气口再匀些，这里的转音要柔，像流水似的滑过去。

他的声音清润，带着常年浸在戏曲里的温雅，目光落在徒弟们身上，认真得没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王慧牵着郭予童走进来时，正听见陶阳起了个新调，三弦的音色亮得像碎玉，配着他低声哼唱的几句，听得人心里发酥。

王慧：陶阳，带徒弟呢？

王慧笑着打招呼。

陶阳手一抖，琴弦“铮”地响了声。他猛地抬头，视线先落在王慧身上，随即就撞进了郭予童的眼睛里。她穿着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围巾绕了两圈，露出的脸颊红扑扑的，正对着他笑。

王慧：带予童来看看。

王慧把郭予童往前推了推

王慧：这是你妹妹，予童。

郭予童：陶阳哥好。

郭予童弯了弯腰

陶阳：……你好。

陶阳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他看着她，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上次见她还是在封箱宴上，隔着满桌的热闹，他只敢偷偷看两眼，如今她就站在眼前，离得这么近，连睫毛上沾的细碎阳光都看得清。

那两个小徒弟眼尖，早就从师父刚才的愣神里看出了端倪，互相挤了挤眼睛，小声喊：“师娘好，姐姐好。”

王慧：你们继续练，我带予童四处看看。

王慧冲陶阳点点头，拉着郭予童往排练室深处走

王慧：这边是唱京韵大鼓的，那边是练梅花大鼓的，你想听哪个，妈让他们给你露一手。

郭予童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戏服吸引了，手指轻轻拂过件水绿色的裙褂，上面绣着缠枝莲，针脚比她做草莓玫瑰时细多了

郭予童：真好看。

她轻声说。

陶阳重新坐下时，指尖在琴弦上顿了顿，没再继续教徒弟，反而调了个更柔的弦。他的视线越过徒弟们的肩膀，悄悄往郭予童那边飘——她正踮着脚看墙上的乐谱，侧脸的线条被阳光描得很软，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像只落了雀羽的小鹿。

他认识她不算晚。去年在玫瑰园的家宴上，郭麒麟拉着个姑娘介绍说“我妹”，他当时正和张云雷说戏，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记住了她笑起来时嘴角的两个小梨涡。后来听师兄弟们闲聊，说这是师父找回来的女儿，性子文静，还会做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比如草莓刻成的玫瑰。

他听着，没说话，心里却悄悄记着。封箱那天，她站在师父身边，穿着旗袍，紧张得手都攥着衣角，他在侧幕候场，眼睛却总往台上瞟，直到她鞠躬下台，才松了口气，手心竟攥出了汗。

这些心思像埋在土里的种子，没敢让任何人知道。他是看着郭麒麟长大的，和这家人亲如骨肉，对着郭予童，自然也该是当哥哥的样子，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只能压在心底，连琴弦都不敢泄露出半分。

“师父，该练下一段了。”小徒弟的提醒把陶阳拽回神。

陶阳：嗯。

他定了定神，重新拨响琴弦，这次的调子却比刚才快了半拍，连自己都没察觉。

郭予童跟着王慧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三弦的声音勾回了陶阳这边。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教徒弟唱《红梅阁》，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手腕的弧度好看得像画，唱到“恨不能随花飞到天尽头”时，尾音微微颤着，带着股说不出的怅然，听得她心里也跟着发紧。

郭予童：陶阳哥弹得真好。

她凑到王慧耳边小声说。

王慧：他啊，打小就迷这个，三弦弹得比谁都灵。你要是想学，让他教你。

王慧笑了

陶阳的耳朵尖倏地红了。他假装没听见，手指却慢了下来，三弦的调子忽然变得柔缓，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郭予童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盯着他的手看

郭予童：这弦怎么和平时见的不一样？颜色深好多。

陶阳：这是老红木的，音色沉。

陶阳接过话，声音比刚才自然了些，他抬起手，指尖在弦上轻轻点了点

陶阳：你要是想试试，我教你认弦。

郭予童：可以吗？

郭予童眼睛亮了。

陶阳：当然

陶阳把三弦往她面前递了递，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他迅速收回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却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烫得他心跳快了半拍。

王慧在旁边看着，笑着对那两个小徒弟说

王慧：你们师父要教新徒弟了，去旁边练身段去。

小徒弟们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排练室里只剩下三弦的余韵，还有陶阳教郭予童认弦的声音。他说得很慢，每说一句都要停一停，怕她没听清，目光落在她握着弦的手上，那双手纤细，指尖因为常做实验带着点薄茧，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戏服上的绣线都让人挪不开眼。

他知道，这样就很好了。能教她弹一段三弦，能听她喊一声“陶阳哥”，能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藏在琴声里，藏在每次抬头时匆忙移开的目光里，藏在这鼓曲社暖融融的阳光里，就足够了。

郭予童学得认真，没察觉陶阳偶尔的走神，只是在他纠正她指法时，会抬头冲他笑一笑，像颗小太阳似的，把他心底那点不敢露的暗恋，照得又暖又痒。

男二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