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谷雨·大婚
第十章 谷雨·大婚
清明·第八日
谷雨未至，礼部已忙得人仰马翻。
大婚的章程改了七版，钦天监监正急得嘴角起泡——人妖通婚，自古未有，礼法全无参照。谢无咎却只说："按帝后规制，再加三成。"
"三成？"监正瞪大眼，"陛下，那是僭越……"
"朕的皇后，"谢无咎打断他，"值得世间最好的。"
这话传到御书房时，阿吾正窝在谢无咎膝上打盹。她已恢复七条尾巴，记忆虽未全数回归，却也不再懵懂。她知道自己是千年狐妖，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是帝王，也知道他待她好得过分。
"谢无咎，"她舔了舔爪子，懒洋洋地问，"什么叫僭越？"
"就是不该做的事，"他轻抚她的背，"可为了你，朕想做便做了。"
"哦。"
她应得漫不经心，尾巴却缠紧了他的手腕。
胖仓鼠抱着瓜子滚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他早已习惯，只是小声禀报："陛下，红璃大人回来了，还带了个……客人。"
"客人？"
"北疆来的，"胖仓鼠压低声音，"说是妖王要见皇后娘娘。"
谢无咎眼神一凛。
北疆妖王，哈克苏。
那是只修炼三千年的狼妖，统领北疆十万妖众，连妖籍司都奈何不得。他此时派人来，意欲何为？
"传。"
红璃走进御书房时，身后跟着个高大的男子。那人生得一副胡人样貌，碧眼高鼻，腰间悬着狼牙弯刀，刀柄上缠着的不是布，是风干的人筋。
"北疆使者，完颜烈，"红璃介绍完，退到一旁。
完颜烈扫了眼谢无咎膝上的小狐狸，咧嘴一笑："陛下，我家大王让我带句话——皇后娘娘，该回娘家了。"
"娘家？"谢无咎声音平静，"朕的皇后，娘家在宫中。"
"可娘娘是妖，"完颜烈毫不客气，"妖的娘家，在青丘墟。"
阿吾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她虽记忆未全，可"青丘墟"三个字，依旧能勾起她最深的痛。
"回去告诉你家大王，"她开口，声音软糯却带着千年威压，"本宫的娘家，本宫自己说了算。"
完颜烈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一只只剩下七条尾巴的狐妖，还有这等气势。
"娘娘，"他放缓语气，"我家大王是诚心相邀。他说，妖族不该被人类驯养，娘娘若能回北疆，他愿封您为妖后，与您共治北疆。"
这话是离间，也是诱惑。
谢无咎没说话，只是轻轻挠着阿吾的下巴。
"共治北疆？"阿吾歪头，"那谢无咎怎么办？"
"陛下是人间帝王，"完颜烈笑道，"您与他，人妖殊途，终究……"
"终究什么？"
"终究不是一路人。"
阿吾没应声，只是尾巴缠紧了谢无咎的手腕。
"谢无咎，"她仰头看他，"我不是人，对吗？"
"不是，"他答得坦然，"你是妖。"
"那你还要娶我？"
"要。"
"为什么？"
"因为，"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朕的皇后，是妖也好，是人也好，都是朕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整个御书房都静了下来。
完颜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陛下，"他咬牙，"您这是在挑衅北疆十万妖众！"
"挑衅？"谢无咎笑了，"你回去告诉哈克苏，他若敢来，朕便让他有来无回。至于朕的皇后——"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她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妖族也好，人族也罢，谁敢动她，朕便灭了谁。"
完颜烈拂袖而去。
红璃担忧道："陛下，北疆妖王不好惹……"
"朕知道，"谢无咎淡淡道，"可朕的江山，是阿吾用命换来的。谁敢觊觎，朕便让谁陪葬。"
阿吾窝在他怀里，没说话。
她只是伸出小爪子，轻轻按在他心口。
那里，心跳沉稳有力。
"谢无咎，"她轻声道，"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只是有点？"
"嗯，"她舔了舔他的手指，"比喜欢桂花糕，多一点。"
谢无咎笑了。
"那就，"他道，"比喜欢江山，再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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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当日
大婚的日子，终于来了。
天未亮，整个京城便已张灯结彩。红绸从宫门一直铺到太和殿，两侧百姓跪伏，山呼万岁。
阿吾被宫人们簇拥着，穿上凤袍。
那凤袍是谢无咎命人特制的，以金线绣龙，以银线绣狐，龙狐交缠，寓意人妖共治。
凤冠上，缀着七枚铜铃。
"叮铃——"
每走一步，铃声便响一声。
像命运的召唤，也像千年的回响。
谢无咎在太和殿前等她，身着龙袍，腰悬绣春刀，刀柄白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身后七条尾巴在虚空中摇曳，像七条通往永恒的桥。
"阿吾，"他伸出手，"我来娶你了。"
她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
"谢无咎，"她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脸，"我好像……全记起来了。"
从她修千年，到她入妖籍司，到她吸他龙气，到她为他燃尽尾巴。
全记起来了。
"记起来就好，"他笑了，"那这婚，还成不成？"
"成，"她点头，"用七条尾巴换的婚，为何不成？"
两人并肩，走向太和殿最高处。
钦天监监正颤巍巍地念祝词，可念到"人妖殊途"时，被谢无咎一眼瞪了回去。
他改口："人妖共途，天下大同。"
满堂哗然。
可无人敢言。
因为陛下横刀立马，以江山为聘，娶了一只狐妖。
"礼成——"
铜铃响彻九霄。
谢无咎低头，吻上她的唇。
"阿吾，"他声音轻得像梦，"往后余生，你不再是妖籍司的刀。"
"那是什么？"
"是我谢无咎的，"他吻她额头，"妻。"
（第十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