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曲止
断念剑的剑光在问心殿内流转，许瑾的每一招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她不再拘泥于玄天宗的剑法，也不再刻意融合其他门派的路数，只是随心而动，剑随念转。
一个魔族长老狞笑着扑来：“小丫头，也敢挡路？”
许瑾不答，剑尖轻挑，看似柔和的一剑却带着雷霆之势，直刺对方咽喉。那长老慌忙后退，还是被剑气划破了肩膀。
“这是什么剑法？”他惊疑不定。
许瑾挽了个剑花，淡淡道：“断念剑法。”
这是她这些日子自创的剑法，融合了她对武学的理解，也包含了她这些时日的感悟——断的不是情，而是执；守的不是规矩，而是本心。
曲止在她身后低低笑了：“好一个断念剑法。”
他的声音虚弱，但带着欣慰。护山大阵的光芒正在逐渐增强，阵法中央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再坚持片刻。”他说。
许瑾点头，剑势越发凌厉。断念剑仿佛与她心意相通，剑光流转间，竟隐隐有龙吟之声。
魔族长老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同时出手，目标直指曲止。他们看出曲止正处于修复阵法的关键时期，无法分心防御。
许瑾想也不想，飞身挡在曲止面前，断念剑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将所有的攻击尽数挡下。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但她半步未退。
“瑾儿！”曲止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
“专心修复阵法。”许瑾头也不回，“我说过会守护师尊，就一定会做到。”
这句话让曲止浑身一震。他想起许瑾小时候，也曾这样站在他面前。那时她刚入门不久，有弟子不服他偏宠这个小徒弟，故意刁难她。小小的许瑾也是这般挡在他面前，对那几个比她高大多的弟子说：“不许你们说师尊坏话！”
那时的他只觉得好笑，如今想来，那份守护的心意，从那时起就未曾改变。
护山大阵的光芒越来越盛，整个问心殿都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中。魔族长老们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萌生退意。
“想走？”许瑾眼中寒光一闪，“晚了。”
断念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流光，在殿内盘旋一周，所过之处，魔族尽数倒地。这是她悟出的御剑之术，以心驭剑，以念伤人。
当最后一名魔族倒下时，护山大阵终于完全修复，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玄天宗。山上的魔族在这光芒中灰飞烟灭，幸存的弟子们发出震天的欢呼。
曲止缓缓站起身，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明亮。他看着许瑾，轻声道：“谢谢你。”
许瑾收回断念剑，转身面对他。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确定。
“师尊的伤...”她注意到他肩头还在渗血。
“无妨。”曲止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你受伤了。”
他的指尖温暖，动作轻柔，带着珍视。许瑾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回来，不是因为原谅了师尊。”她说。
“我知道。”
“也不是因为还放不下。”
“我知道。”
“那师尊知道是为什么吗？”
曲止的手停在她脸颊边，眼中有着了然：“因为你愿意。”
许瑾笑了，眼中闪着泪光：“因为我想明白了。断念不是要断绝一切情感，而是放下执念，顺其自然。我对师尊的心意，从来不是错误，错的是我执着于一个结果，而师尊执着于逃避。”
曲止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不带情欲，只有深深的疼惜与理解。
“你说得对。”他在她耳边低语，“我逃避了十年，用责任和规矩做借口。直到你要离开，我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殿外的弟子们远远看着相拥的二人，无人上前打扰。阳光透过殿门洒入，为两人镀上一层金边。
许久，许瑾轻轻推开他：“师尊接下来有何打算？”
曲止看着她，认真道：“我想辞去尊上之位。”
许瑾震惊：“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回曲止。”他微笑，“不是玄天宗的尊上，只是你的曲止。”
这个决定太过突然，许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必现在回答。”曲止轻抚她的头发，“我可以等，就像你等我一样。”
三日后，玄天宗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曲止当众宣布将尊上之位传给大长老，全场哗然。
“尊上三思啊！”众长老纷纷劝阻。
曲止摆手：“我意已决。这些年来，我为宗门付出所有，问心无愧。如今，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看向坐在角落的许瑾，目光温柔：“去看看江南的烟雨，漠北的黄沙，所有我不曾看过的风景。”
宴席散去后，许瑾在寒玉殿找到曲止。他正在收拾行装，动作从容，仿佛只是要出一趟远门。
“师尊真的决定了？”她问。
曲止点头，递给她一封信：“这是给你的。”
许瑾接过信，却没有立即打开：“如果我说，我不想和师尊一起游历江湖呢？”
曲止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微笑：“那我就独自去，每到一处，都给你写信，告诉你我看到了什么，遇到了谁。”
“即使我永远不回应？”
“即使你永远不回应。”
许瑾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忽然笑了：“师尊变得不像师尊了。”
“那像什么？”
“像一个懂得如何去爱的普通人。”
曲止走到她面前，认真道：“爱本就不该是高高在上的。从前是我错了，以为必须完美无缺才配爱你。如今我才明白，爱是接纳彼此的不完美。”
许瑾终于拆开信，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愿以余生，偿你十年痴心。”
她的眼眶湿润了。这简单的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下一站想去哪里？”她轻声问。
曲止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愿意与我同行？”
“不是与师尊同行，”许瑾纠正道，“是与曲止同行。”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师徒，只是两个相爱的普通人。
月光如水，洒在相视而笑的两人身上。断念剑在桌上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祝福这段终于走向圆满的感情。
爱从来不是囚笼，而是让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