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真相

蓝望舒几乎是逃离了那片让她无所适从的花圃,江曜辞那句“试着喜欢我”如同魔咒,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搅得她心乱如麻。她低着头,脚步匆忙,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院落,将自己藏起来,理清这团乱麻。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就在一个回廊的转角,她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清冽中带着暖意的檀香气味瞬间将她包裹,这气息曾是她幼时安眠的依赖,是少年时心安的所在,如今……却成了她所有痛苦与甜蜜的根源。

蓝望舒:(“是蓝砚辞。”)

蓝望舒的身体瞬间僵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狂跳起来。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以及在她撞入时,他身体那一瞬间的紧绷。

蓝望舒:(“是他……怎么偏偏是他……”)

蓝望舒:(“我该立刻推开他,像之前那样躲开,冷着脸离开……这才是对的,这才是理智的……”)

可是,这个怀抱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鼻尖发酸,让她所有的伪装和坚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那压抑了太久的思念,那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辛苦筑起的堤坝。

她贪恋这份温暖,贪恋这份让她感到安全却又无比危险的气息。

蓝望舒:(“就一会儿……就再待一会儿……假装我不知道是他,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在心底卑微地乞求,假装不知道是谁,假装这只是个意外的碰撞,假装自己不曾留恋。

她自欺欺人地想着,竟真的没有立刻挣脱,反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任由自己靠在这个让她魂牵梦萦又痛苦不堪的怀抱里,甚至不自觉地,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汲取着那让她安心又心碎的温暖。她闭着眼,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内心在天人交战。

蓝望舒:(蓝望舒,你在做什么?快推开他!这是罪孽!你刚刚才对江曜辞坦白了不堪,转眼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何其无耻!)

蓝望舒:(“可是……我好累,真的好累……”)

蓝望舒:(“就这一刻,忘记所有,只当是梦……”)

而被她撞个满怀的蓝砚辞,在她闯入的瞬间,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那熟悉的、娇软的身躯撞进怀里,带着淡淡的、属于她的清甜气息,让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一瞬,随即更加汹涌地奔腾起来。

他看着她低着头,僵硬地靠在自己怀里,没有像之前那样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立刻弹开,心中先是涌起不敢置信的狂喜,但随即,便是更深、更沉的痛苦。

蓝砚辞:(“她没推开我……”)

蓝砚辞:(“可她为什么不看我?是因为恨我,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吗?还是……她也同我一样,在忍受着这蚀骨的煎熬?”)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微颤,能感受到她抵在自己肩头的细微重量。她明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蓝砚辞:(“望舒……我的月亮……我该拿你怎么办?”)

蓝砚辞:(“放开你,我做不到。抱紧你,却是在将你一同拖入深渊。”)

他也想不顾一切地将她紧紧搂住,嵌入骨血,让她再也无法逃离。可他知道,他不能。那晚之后她眼中的恐惧与自我厌弃,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时刻凌迟着他的心。

蓝砚辞:(“她又在躲谁?是江曜辞吗?”)

这个念头让他眼底瞬间翻涌起骇人的风暴。

蓝砚辞:(“可她此刻……在我怀里。”)

这份认知带来的是更深的痛苦与扭曲的满足。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颤抖,她的无助,还有那份拼命压抑却依旧无法掩盖的依赖。他知道她此刻的温顺是偷来的,是建立在她“不知道”是谁的假象之上。一旦她“清醒”,她便会再次像受惊的鸟儿般逃离。

于是,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扶着她的手甚至不敢用力,生怕惊扰了这片刻虚假的温存,连这偷来的、短暂的靠近都失去。他垂下眼眸,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她发香的空气,心中是无边无际的苦涩与绝望。

两人就这样在回廊的转角静静相拥,或许更确切地说,是蓝望舒靠着他,而他克制地扶着。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亲密无间,实则各自承受着万钧之痛。

蓝砚辞:“撞疼了?”

他终究还是先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极力克制的情绪,生怕惊扰了这短暂易碎的梦境。

蓝望舒猛地摇头,依旧不敢抬头,声音闷在他的衣襟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蓝望舒:“没……没有。对、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她想要挣脱,身体却违背了意志,依旧贪恋地停留在他怀中。

蓝砚辞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将她更牢地圈禁在自己方寸之间。他低下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发丝,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头顶。

蓝砚辞:“走路……要看路。”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既是提醒她,更像是在提醒自己那岌岌可危的理智。他何尝不是在饮鸩止渴?明知道这短暂的温暖之后是更深的冰窖,却依旧无法放手。

蓝望舒:“嗯……”

直到蓝望舒终于用尽所有力气,强迫自己从这令人沉沦的怀抱中挣脱。她后退一步,依旧没有抬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蓝望舒:“……抱歉,我……我没看路。”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比来时更加仓促。

蓝砚辞的手臂还维持着虚扶的姿势,怀中骤然失去的温度和重量,让他觉得心口仿佛也被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冷得刺骨。他看着她逃离的背影,缓缓收回了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蓝砚辞:(“望鸠止渴……”)

他心中一片荒凉的自嘲。

蓝砚辞:(“果然,越是渴望,越是接近,便越是清醒地意识到,这‘渴’永无止境,而这‘鸠毒’早已深入肺腑,无药可解。”)

他缓缓闭上眼,将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痛苦与暴戾强行压下。檀香的清冷依旧萦绕在鼻尖,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半分安宁,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灼痛。

怀中的触感尚未完全消散,而那个人,却再一次,决绝地从他身边逃开了。

他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那里面,有爱,有欲,有悔,有痛,最终都化为一片荒芜的寂寥。

蓝砚辞:(“阿舒,你刚刚可曾有一刻不舍?”)

江曜辞独自站在原地,望着蓝望舒仓惶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那句“并非清白之躯”,以及她最后几乎是逃离的姿态。

心中五味杂陈,有得知真相的震惊,有对她遭遇的心疼,有对未知侵犯者的愤怒,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明明已经表明了不在意,为何她还是将他推得更远?

苏驰远:“哟,江大少主,这是被人点了定身术了?还是看花看傻了?”

苏驰远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这片区域的沉寂。

江曜辞回过神,勉强收敛了外露的情绪,转过身,便看到苏驰远和蓝无虞一同走了过来。苏驰远脸上是惯常的调侃笑容,而蓝无虞的目光则在他脸上轻轻掠过,带着了然与不易察觉的复杂。

江曜辞:“胡说什么。”

江曜辞语气有些生硬,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苏驰远走近,哥俩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半是玩笑半是安慰道:

苏驰远:“行了,别装了。看你这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准是在咱们那位蓝大小姐那儿碰了钉子吧?不是我说你,追姑娘嘛,尤其是蓝大小姐那样的,得有点耐心,讲究个水到渠成,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吓着人家了吧?”

蓝无虞:(“他果然……是被望舒拒绝了。”)

蓝无虞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江曜辞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郁色,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酸涩,为他此刻的失落;又有莫名的释然,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如此。

她知道望舒心中装着谁,那份感情沉重而禁忌,又岂是江曜辞几句“没关系”和“试着喜欢”就能轻易撼动的?

江曜辞被苏驰远说中心事,脸色更沉了几分,拂开他的手:

江曜辞:“休得胡言!我与望舒之事,不劳你操心。”

苏驰远:“嘿!我这可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苏驰远夸张地叫屈,随即又笑嘻嘻地凑近。

苏驰远:“说说嘛,到底怎么了?说不定兄弟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江曜辞抿紧唇,显然不愿多谈。那种事,关乎望舒的名誉和伤痛,他绝不可能拿出来与人议论,即便是好友。

蓝无虞见状,适时地轻声开口,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劝解:

蓝无虞:“江少主,望舒她……近来心事较重,或许并非有意怠慢。还请少主多给她些时间。”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安抚了江曜辞,也维护了蓝望舒。

江曜辞看向蓝无虞,对上她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心中微动。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

江曜辞:“多谢无虞姑娘提醒,江某明白。”

苏驰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珠一转,再次活跃气氛:

苏驰远:“好啦好啦,不就是被姑娘家拒绝一次嘛,多大点事儿!走,江大少主,兄弟我知道昆仑虚山下有家酒肆,味道一绝,陪你去喝两杯,保管什么烦恼都忘了!”

他说着,就要去拉江曜辞。

江曜辞此刻心绪烦乱,也确实需要一些东西来麻痹自己,便没有拒绝,任由苏驰远拉着。

苏驰远又回头对蓝无虞笑道:

苏驰远:“无虞姑娘,我先把这失意人带走啦!改日再邀你赏花!”

蓝无虞微微颔首:

蓝无虞:“苏公子,江少主,请自便。”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离去的背影,一个依旧努力维持着风度,一个插科打诨试图驱散好友的阴霾,蓝无虞站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江曜辞如此,蓝望舒与蓝砚辞更是如此。而她呢?她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也藏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微小的刺痛。

蓝无虞在院角的古树下找到了蓝望舒。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照亮了她身边空了的两个小酒坛,和她那张布满泪痕、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

蓝无虞:“望舒!”

蓝无虞快步上前,蹙眉夺过她手中还攥着的第三个酒坛。

蓝无虞:“别喝了!昆仑虚禁酒,况且明日还要听学,你想被父亲责罚吗?”

蓝望舒抬起迷蒙的泪眼,看清是她,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泪水涌得更凶:

蓝望舒:“姐姐……阿姐……其实……我是个外来人……”

蓝无虞一怔:

蓝无虞:“什么外来人?”

蓝望舒:“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蓝望舒抽噎着,借着酒意,将埋藏心底最深的秘密倾倒而出。

蓝望舒:“我不属于这里……真正该和江少主在一起的人是你……我本来就不该来的……可是我……对不起……我抢了你的东西,抢了你的家,还……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哭声里充满了自我厌弃和深深的愧疚。

蓝无虞心中剧震,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将酒坛彻底放到一旁。

蓝无虞:(“外来人?那个梦……难道都是真的?”)

一个清晰的认知击中了她——如果没有蓝望舒,或许她的人生真的会不同。

然而,看着怀中哭得几乎脱力的少女,想起她近日来的依赖与真诚,想起她此刻因这份“窃取”而承受的巨大痛苦,蓝无虞发现自己心中竟生不出多少怨恨。那些幼年的嫉妒,那些曾经的小动作,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她甚至感到心疼。

蓝无虞:(“有这样一个妹妹……其实,也挺好。”)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她轻轻拍着蓝望舒的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蓝无虞:“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无论如何,我不该坏了你的名声。”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

蓝无虞:“望舒,听着,这世上没有什么该不该。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是天意。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活下去。”

蓝望舒:“可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蓝望舒猛地摇头,泪水飞溅。

蓝望舒:“我爱上了蓝砚辞!我明知道不对,可我忘不掉他,甚至……甚至贪图片刻的温暖,望鸠止渴……我真是被自己恶心死了!”

蓝无虞:“望舒,别想那么多……”

蓝无虞正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清冷的身影已无声地来到她们身边。

是蓝砚辞。

他显然是寻来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醉醺醺的蓝望舒。闻到酒气,他眉头蹙起,若是往常,他定会严厉斥责。可此刻,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满脸的泪,那些训斥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蓝望舒几乎是出于本能,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挣脱了蓝无虞,踉跄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蓝望舒:“蓝砚辞!”

她仰起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带着浓重的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蓝望舒:“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喜欢你?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最爱的人……可是我没办法……对不起……”

她将脸埋进他怀里,哭声压抑而痛苦:

蓝望舒:“在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人爱我……只有妈妈……这里很好,爹很好,大哥很好……你更好……你总是护着我……不问缘由……”

蓝望舒:“我真的希望自己就是蓝望舒……可是……如果我就是蓝望舒……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她抬起泪眼,眼神破碎不堪。

蓝望舒:“我就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占据了别人的身体……既要你们的爱……又要这不该有的感情……我贪心……我该死!”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罪恶感都哭出来,泪水迅速浸湿了蓝砚辞胸前的衣料。

蓝无虞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痛苦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声音清晰而肯定地打断她:

蓝无虞:“蓝望舒!你听清楚!你没有占据任何人的身体!”

蓝望舒的哭声一滞,茫然地看向她。

蓝无虞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蓝无虞:“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蓝望舒’这个原主!你就是你!那个外来者是你,蓝望舒也是你!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蓝望舒,蓝望舒就是你!这具身体,这个身份,从来就只属于你一个人!”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蓝望舒耳边,也让一直沉默听着、心中早已掀起滔天巨浪的蓝砚辞,彻底愣住了。

蓝砚辞:(“没有原主……从来就只有她?”)

蓝砚辞低头,看着怀中彻底呆住、连哭泣都忘了的少女,心中的最大枷锁,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劈开了一道裂痕。如果……如果她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她,那他们之间……

蓝望舒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更紧地抓住蓝砚辞,仿佛他是她唯一能确认的真实。

蓝砚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将几乎瘫软的蓝望舒打横抱起,对蓝无虞道:

蓝砚辞:“阿舒交给我。”

蓝无虞看着蓝望舒即使意识模糊,依旧死死扒着蓝砚辞不肯松手的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

蓝无虞:(“罢了,喝成这样子,就纵着她这一回吧。”)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

蓝无虞:“有劳二哥照顾了。”

蓝砚辞不再多言,抱着怀中轻飘飘却仿佛承载了太多秘密和痛苦的少女,转身一步步离开。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卿知:这章又甜又虐。

卿知:其实舒舒也是一个很不理智的人,但是呢,她怕的并不是世俗,他更怕的是连累到砚辞。所以她克制又清醒。

卿知:

卿知:安利隔壁多男主 多结局 结局都是1v1的文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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