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与靠近

蓝汀眠这几日见蓝望舒与蓝无虞之间不再像以往那般疏离,甚至偶尔能见到她们并肩同行,低声交谈,心中倍感欣慰。这日,他在回廊遇见二人,温声道:

蓝汀眠:“望舒,无虞,爹正找你们,快去书房吧。”

蓝望舒抬眼,眸中带着询问:

蓝望舒:“爹找我们?是为了拜礼的事吗?”

蓝无虞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蓝无虞:“大概率是了。”

蓝望舒:“走吧,姐。”

蓝望舒很自然地伸出手,拉住了蓝无虞的手腕。

蓝无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一愣,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热,她迟疑了一瞬,终究没有松开,任由蓝望舒拉着。蓝汀眠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的目光又转向不远处独自伫立的蓝砚辞,见他神色黯淡,目光沉沉地落在蓝望舒拉着蓝无虞的手上,周身气息比往日更加冷寂。蓝汀眠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语重心长道:

蓝汀眠:“砚辞,兄妹之间闹些矛盾是常事。你是哥哥,该多让着点望舒。如今望舒与无虞关系亲近些,也并非坏事,你不必如此……”

蓝砚辞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兄长不懂,他并非因姐妹亲近而不悦。他只是觉得,那只原本只会紧紧抓着他衣袖的小手,如今却牵起了别人;那双曾经盛满依赖望着他的清澈眼眸,如今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她就像那天边皎洁的月亮,他越是想要紧紧抓住,越是感到徒劳,仿佛只要他一放手,月亮便会彻底回归苍穹,再也与他无关。

蓝启明书房,“叩叩叩——”敲门声轻快而规律。

蓝启明一听这敲门声,便知是蓝望舒,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蓝启明:“进来吧。”

蓝望舒:“爹,我们来了。”

蓝望舒推开门,与蓝无虞一同走了进来。

两位少女身着蓝氏校服,身姿窈窕,容貌皆是一等一的出挑,一个灵动清艳,一个温婉秀雅,并肩而立,着实赏心悦目。蓝启明看着她们,心中涌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与满足,满意地摸了摸胡须。

蓝启明:“望舒,无虞,马上便是各大家族前来观礼的日子,我们作为东道主,需尽待客之道。爹想着,由你们二人现场合作一幅水墨画,描绘各家族风范,赠予来宾,以示诚意,如何?”

蓝望舒眨了眨眼,率先开口:

蓝望舒:“爹,单单一幅画,是否显得有些单薄?您觉得呢,姐?”

她转头看向蓝无虞。蓝无虞点头附和:

蓝无虞:“望舒说得是。”

蓝启明沉吟:

蓝启明:“距离拜礼没几日了,若再加其他环节,你们是否压力太大?”

蓝无虞轻轻摇头。蓝望舒则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小骄傲:

蓝望舒:“才不会!爹,您女儿我这么优秀,这点小事自然轻松得很!阿姐也一样!您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那神采飞扬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太阳。

蓝无虞在一旁看着她,只是浅浅笑了笑,没有多言。蓝启明被女儿逗乐:

蓝启明:“望舒,你个小机灵鬼,又打什么主意?打算加什么?”

蓝望舒狡黠一笑,卖起关子:

蓝望舒:“不告诉您!等到拜礼之时,您自然就知道了!姐,我们走!爹,我们先告退啦!”

说着,便拉着蓝无虞行礼告退。

蓝启明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的笑意。能看到望舒重新露出这般天真烂漫的模样,他心中宽慰不少。

回廊上。

蓝望舒:“姐,我觉得光画画确实单调了些。若我们在作画的同时,辅以一些贴合画意的雅致动作,比如拂袖、研墨的姿态,是不是既不会显得单薄,也不会太过刻意尴尬。”

蓝望舒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蓝无虞认真听着,点头认可:

蓝无虞:“你的想法很好。”

蓝望舒:“那我们到时候就穿那种飘逸的阔袖长裙好不好?既方便动作,又美观!”

蓝望舒眼睛亮晶晶地提议。蓝无虞看着她充满活力的侧脸,心中微软,柔声道:

蓝无虞:“好,就依你。”

她感受着被蓝望舒紧紧拉住的手,心中泛起陌生的暖流。她自幼心思重,身边从未有过真正交心的朋友,更多的是利益往来或表面客套。

如今,蓝望舒这份不掺杂质、赤诚热烈的亲近和依赖,就这般毫无防备地摆在她面前,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内心深处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欢喜。

蓝无虞:(“也难怪……蓝砚辞那样清冷孤高的人,会如此执着于她。这样一个明媚如朝阳、纯净如初雪的人,谁能忍住不向往,不想要牢牢抓住呢?”)

蓝无虞看着身旁雀跃的少女,心中悄然划过了然的叹息。

蓝望舒:“给你。”

蓝望舒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倒出一块用糯米纸包着的浅黄色糖块,递到蓝无虞面前。

蓝无虞微微一愣。她并非不喜欢吃糖,只是过往记忆里,能接触到的糖食都过于甜腻,让她印象并不算好。她看着蓝望舒那双清澈眼眸中纯粹的分享之意,正要伸手接过,却见蓝望舒已经自然地剥开糯米纸,直接将那圆润的糖块轻轻塞进了她的嘴里。

蓝望舒:“好吃吗?”

蓝望舒期待地看着她,眼睛弯成了月牙。

奶香混合着淡淡的桂花甜味在口中缓缓化开,甜度恰到好处,丝毫不觉腻人,反而有种温润的回甘。蓝无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柔和地点点头:

蓝无虞:“好吃。”

这糖的味道,如同递糖的人一般,带着精心挑选的用心,让她无法拒绝。

蓝望舒:“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蓝望舒笑得更加开心,自己也剥了一块放进嘴里。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另一侧回廊转出,正是闲逛至此的苏驰远和江曜辞。

苏驰远:“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真是美人如画,同时得见两位仙子!”

苏驰远朗声笑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了蓝无虞身上,尤其是看到她唇边那抹尚未完全敛去的、因糖块而满足的浅笑时,心头更是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江曜辞的目光则落在了蓝望舒身上。此时的她,因与蓝无虞的互动而显得格外生动,眉眼间带着未褪的欢快,像个小太阳,与外界传闻的“刁蛮”或他之前所见那份沉静的忧郁都不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蓝望舒听到声音,收敛了些许跳脱,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蓝望舒:“苏公子,江少主。”

蓝无虞也恢复了平日的温婉,柔柔一礼:

蓝无虞:“江少主,苏公子。”

她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恰到好处的笑容,温顺又带着距离感,却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

苏驰远看得心头一热,上前一步,对着蓝无虞拱了拱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急切:

苏驰远:“无虞姑娘,这园中花开得正好,不知苏某是否有这个荣幸,能请姑娘一同观赏?

他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蓝无虞抬眸,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江曜辞,见他目光依旧停留在蓝望舒身上,心中那点微弱的希冀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悄然黯了下去。

蓝无虞:(“也好,本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关注她,理所应当。”)

她掩下眼底的黯然,对着苏驰远柔和一笑,轻声道:

蓝无虞:“苏公子盛情相邀,无虞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苏驰远见她同意,差点没高兴得蹦起来,好不容易才维持住风度,侧身让开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苏驰远:“女士优先,无虞姑娘,请。”

蓝无虞微微颔首,与苏驰远并肩朝花圃深处走去。

原地顿时只剩下蓝望舒和江曜辞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江曜辞轻咳一声,目光落在蓝望舒身上,见她似乎有些走神,像是在想着别的什么,他压下心头那丝异样,温声开口:

江曜辞:“蓝大小姐,不知江某是否有幸,能邀你一同赏花?”

蓝望舒回过神来,看向他,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另一张清冷的脸庞,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蓝望舒:“……嗯。”

两人便也沿着另一条小径,缓缓走入那片姹紫嫣红之中。只是,一人心思浮动,努力寻找话题;另一人则神思不属,目光偶尔飘向远方,不知落在了何处。这赏花之行,注定与旁边那对渐行渐远、传来苏驰远爽朗笑声和蓝无虞偶尔低柔回应的情况,截然不同。

与蓝望舒并肩走在花径上,江曜辞搜肠刮肚地想找些话题,奈何他本就不是长袖善舞之人,说出来的话难免有些干巴巴。蓝望舒的回应也是淡淡的,不冷不热,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江曜辞心中纠结万分。作为未婚夫,他有权知道……那日苏驰远的猜测,以及她异常的憔悴和今日的欲言又止,都指向一个他不愿深想,却又无法忽视的可能。

突然,蓝望舒停下脚步,转过身,极为认真地看着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蓝望舒:“江少主……望舒……”

江曜辞见她面色苍白,神色为难,心知她要说的绝非小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

江曜辞:“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蓝望舒:“望舒……并非清白之躯。”

她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随即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反应。

江曜辞猛地瞪大了眼睛,如同被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一股混杂着震惊、愤怒和心疼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他想立刻追问是不是被迫的?他想知道是哪个畜生敢如此欺辱她!无数个问题在喉间翻滚。

可是,他看着眼前少女单薄的身躯,看着她因紧张和羞愧而微微颤抖的肩膀,那些质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蓝望舒几乎要绝望,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沙哑,一字一句道:

江曜辞:“没……关系。”

说出这三个字,仿佛耗掉了他大半的勇气。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江曜辞:“无论……无论你经历过什么,只要你是蓝望舒,这就够了。”

蓝望舒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了震惊,看到了挣扎,但最终,看到的是一种她从未预料到的、深沉而包容的肯定。

蓝望舒:“江少主。”

蓝望舒:“你应该……找一个身家清白、与你般配的女子。比如……比如我姐姐……”

江曜辞:“蓝望舒。”

江曜辞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江曜辞:“你不必把我推给别人。我认定的,是你。你是蓝望舒,这就够了。”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江曜辞:“未婚妻……试着喜欢我,好吗?”

蓝望舒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避开了他真诚的视线。

蓝望舒:(“试着喜欢他?可我……我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不可能的人。我在试着忘记,试着放下,可我清楚地知道,根本不可能……”)

她后退一步,仓促地行了一礼,声音低不可闻:

蓝望舒:“江少主……望舒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等江曜辞回应,她便转身匆匆离去,背影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与逃离。

另一边,蓝无虞与苏驰远已走了很长一段路,气氛倒是比那边轻松许多。

苏驰远折了根草茎在手里把玩,状似无意地问道:

苏驰远:“无虞姑娘,我看你与蓝大小姐关系明明不错,为何外界都传言你们势同水火?”

蓝无虞目视前方,语气平淡:

蓝无虞:“只是近日……改善了些许而已。”

苏驰远:“那真好。”

苏驰远笑起来,眼神明亮。

苏驰远:“无虞姑娘和蓝大小姐都是这世上极好的女子,本就不该是敌对的关系嘛。”

蓝无虞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笑容灿烂,带着一种与蓝望舒相似的、毫无阴霾的明媚。她微微垂眸,低声道:

蓝无虞:“望舒是。可我……不是。”

苏驰远忽然凑近她,带着几分痞气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

苏驰远:“无虞姑娘何出此言?我瞧着,你明明很可爱啊!”

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蓝无虞下意识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自弃的坦诚:

蓝无虞:“苏公子,无虞并非你想象中那般单纯无害的姑娘。相反,我会为了达成目的,用尽手段。”

她以为会看到对方眼中露出鄙夷或惊讶,却见苏驰远只是摸了摸鼻子,笑得更加恣意,甚至带着点“同道中人”的意味:

苏驰远:“我知道啊。巧了不是,我也不是什么纯良无辜的翩翩公子。咱们这样……凑一对儿,不是正好?”

蓝无虞只当他又在习惯性地调戏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然而,只有苏驰远自己知道,这话里藏着多少真心。来到昆仑虚这些时日,他有意无意地了解了太多。关于蓝望舒和蓝无虞的流言,昆仑虚内部与外界的说法几乎相反。不少人在他面前暗示蓝无虞心机深沉,并非善类。

可他却不这么觉得。

一个真正心机歹毒的女子,怎么会记得在课后偷偷去喂那些无人在意的流浪猫?怎么会把仅有的食物和象征身份的玉牌给一个陌生的乞儿?又怎么会顶着“养女”的身份,站出来为受欺负的外门弟子说话,甚至为一直被视为“对手”的蓝望舒发声?

苏驰远:(“你确实有手段和生存的智慧,或许并不那么光风霁月。但在这复杂的世家里,懂得保护自己、甚至有些小爪牙的你,更加真实,更加……生动可爱。”)

苏驰远:(“我倒是觉得……”)

苏驰远:(“你明明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苏驰远见她摇头,知她不信,却也并不气馁,只将那份真心悄悄藏回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他转而指着前方一丛开得正盛的玉簪花,笑道:

苏驰远:“无虞姑娘,你看,这花像不像你?”

蓝无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玉簪花洁白无瑕,在绿叶簇拥下更显清雅脱俗。她微微蹙眉:

蓝无虞:“苏公子说笑了,无虞怎配与此花相比。”

苏驰远:“怎就不配了?”

苏驰远挑眉,随手摘下一朵,却并非递给她,而是拿在手中把玩。

苏驰远:“世人皆爱牡丹芍药之秾丽,却不知这玉簪,看似素净,其根其叶皆可入药,能解毒,能止痛,是真正有用的。外表温婉,内里坚韧,还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保护自己、甚至疗愈他人,这不正像你吗?”

他这番话看似随意,却字字句句都敲在蓝无虞心上。她从未听人这样形容过她,不是虚伪的夸赞“温柔娴静”,也不是恶意的贬低“心机深沉”,而是一种……带着理解和欣赏的解读。她不禁怔住,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少年。

苏驰远见她愣神,将手中的玉簪花轻轻别在自己的衣襟上,动作潇洒不羁,冲她眨眨眼:

苏驰远:“看,我这不算辣手摧花吧?这叫相得益彰。”

他这有些无赖又带着点童真的举动,终于让蓝无虞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那笑意很浅,却直达眼底,如同春风吹过冰封的湖面,漾开浅浅的涟漪。

苏驰远捕捉到这抹真心的笑意,心中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洋洋的。他知道,有些心防,需要慢慢瓦解,有些路,需要徐徐图之。但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让这朵独特的玉簪花,愿意在他这片看似不着调的土壤上,悄然绽放。

苏驰远:“走吧,无虞姑娘。”

他做出一个夸张的“请”的姿势。

苏驰远:“前头的夕颜花也开了,虽只绽放一夜,但其决绝之美,想必也会合你眼缘。”

蓝无虞看着他故作搞怪的样子,终于轻轻“嗯”了一声,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并肩的身影,渐渐融入繁花深处,与另一条小径上那对略显尴尬和疏离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卿知:大家猜猜我们阿虞的CP是谁?

卿知:曜辞

卿知:驰远

卿知:大家觉得是哪个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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