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回响

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拾光画室的白墙。院门外的梧桐树下,立着块新修的木牌,上面刻着“苏念与江熠的画室”,字迹是“小画板”亲手刻的,笔锋里带着她母亲的温柔,也藏着她父亲的笃定。

周末的午后,常有年轻情侣循着传说找来。他们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在画室里轻轻踱步,指尖拂过蒙着薄尘的画架,目光落在墙上那幅未完成的《永恒的向日葵》上。画里的花田无边无际,金黄的花盘朝着同一个方向,花田中央,两个模糊的身影并肩而立,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听说这对画家夫妻,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里。”穿白裙子的女孩轻声说,眼里闪着憧憬。

“听说他们分开过三年,后来找了彼此一辈子。”男孩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

画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半旧的樟木箱。“小画板”特意没锁,里面整整齐齐叠着苏念的画稿和江熠的日记。有一页日记里,江熠画了幅简笔画:两个小人在雨里撑着一把伞,伞下写着“念念,等雨停了,我们就再也不分开”。旁边的日期,正是他们重逢的那天。

有个学美术的男生翻到苏念的速写本,最后一页画着片小小的向日葵,旁边写着一行娟秀的字:“江熠,你看,连花都会朝着光的方向生长,何况是我。”男生突然红了眼眶,他想起自己和女友闹分手时的固执,原来真正的爱,从来不是较劲,是像向日葵一样,自然而然地朝着彼此的方向。

“小画板”的孙女已经上了小学,每次来画室,都会踮着脚够书架顶层的画册。那是苏念晚年出版的最后一本画集,封面是江熠的侧影,他正低头给她递画笔,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画集的扉页,印着一行烫金的字:“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重逢后的相守。”

小姑娘最喜欢听奶奶讲曾外婆和曾外公的故事。她会趴在画架旁,用蜡笔涂画向日葵,嘴里念叨着:“曾外婆说,爱就像画画,要慢慢涂,不能急。”

有一年春天,一场罕见的暴雨冲垮了画室后院的篱笆。“小画板”带着家人去修补时,在泥土里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是枚褪色的画笔项链,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是当年江熠从邻市带回来的,苏念一直舍不得吃,偷偷藏了起来。

“你看,”“小画板”把项链递给孙女,“曾外婆和曾外公,连藏起来的东西都带着甜。”

项链被送去修复后,挂在了画室的正中央。阳光穿过吊坠上的水晶,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和画里的星空遥相呼应。

来画室的人渐渐多了,有人在这里求婚,有人在这里写生,有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听风穿过花田的声音。他们说,这里的空气里都飘着温柔的味道,连时光都走得慢了些。

“小画板”老了以后,也像母亲当年那样,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孙辈们围在她身边,听她讲那些重复了无数次的往事:“你曾外公第一次送你曾外婆的画笔,笔杆上刻着个小小的‘熠’字;你曾外婆总在画里藏着你曾外公的影子,连向日葵的花盘都像他笑起来的样子……”

风吹过院子里的向日葵,花盘轻轻摇晃,像是在应和。夕阳落在“小画板”的白发上,她眯起眼睛,仿佛看到年轻的父母从花田那头走来,母亲挽着父亲的胳膊,两人的笑声穿过时光,轻轻落在她耳边。

“念念,这幅画的高光,我帮你点好吧?”

“江熠,你看这朵向日葵,像不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手里的那束?”

那些细碎的对话,混着松节油的气息,在画室里久久回荡。原来有些爱,真的能穿过岁月的尘埃,在时光里酿成永恒的回响。

暮色漫上来时,最后一批访客离开,画室的木门被轻轻合上。月光透过天窗,落在那幅《永恒的向日葵》上,画里的花盘仿佛被点亮了,在夜色里闪着温柔的光。

属于苏念和江熠的故事,早已刻进了这片土地,融进了每一朵向日葵的花盘里。它们在风里生长,在雨里绽放,在每一个相信爱的人心里,永远明亮,永远温暖。

因为真正的爱,从不是结束,是时光里永不褪色的回响,在无数个日出日落里,轻轻诉说着:原来等待有归途,重逢有温度,而相守,是这世间最漫长的祝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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