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回声

“小画板”上小学的那天，背着崭新的书包站在门口，仰着小脸问：“爸爸妈妈，你们会像故事里那样，一直送我到学校吗？”

江熠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衣领，声音温柔：“只要你愿意，我们送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苏念站在一旁，看着女儿蹦蹦跳跳跑向校车的背影，眼眶微微发热。江熠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熟悉而安稳：“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她还在襁褓里，今天就背着书包上学了。”

“是啊，”苏念靠在他肩上，“我们也老了。”

“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年在画室里调色的样子。”江熠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像许多年前那样。

这些年，拾光画室成了附近小有名气的地方。常有年轻的情侣来这里拍照，说想沾沾他们的“长情气”。苏念总会笑着给他们泡上一杯薄荷茶，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偶尔也会说起她和江熠的过往——那个雨夜的重逢，向日葵田里的婚礼，还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爱情啊，就像画画，”她看着年轻人眼里的憧憬，轻声说，“得一笔一笔慢慢来，不能急，也不能怕犯错。错了就改，淡了就加色，总有一天，会画出你想要的样子。”

江熠的公司越做越大，但他依旧保持着每天准时回家的习惯。傍晚时分，画室的灯光亮起，总能看到他陪着苏念画画的身影——她在画布上落下温柔的笔触，他在一旁给她磨颜料，偶尔低声说句话，笑声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漫出窗外，和院子里的花香缠在一起。

“小画板”十岁生日那天，苏念给她画了一幅肖像。画里的小姑娘坐在向日葵花田边，手里捧着一本画册，眼神清澈，像极了年少时的苏念。江熠在画框边缘刻上一行字：“愿你永远眼里有光，心中有爱。”

生日宴上，“小画板”突然问：“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总能这么好？”

母亲在一旁笑了：“因为他们心里装着彼此啊。你爸爸当年为了等你妈妈，可是熬了不少夜呢。”

江熠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苏念看着他眼角的细纹，想起他当年在画室里等她的模样，突然觉得，那些被时光偷走的青春，都化作了如今眼底的温柔，一点都不亏。

秋天的时候，苏念举办了一场个人画展，主题就叫“时光里的我们”。展厅里挂满了这些年的画作——有初遇时的画室，有重逢时的雨夜，有婚礼上的向日葵，有女儿蹒跚学步的样子，还有母亲在菜园里忙碌的背影。最后一幅画，是她和江熠的合影，画里的他们坐在藤椅上，头发已经染上了霜白，手却紧紧牵在一起，背景是一片金黄的向日葵，像他们从未褪色的爱情。

画展的最后一天，江熠牵着苏念的手，慢慢走过每一幅画。在那幅《星夜》前，他停下脚步，轻声说：“还记得吗？你说要送我这幅画。”

“记得，”苏念笑了，“后来不仅送了你画，还送了你一辈子。”

江熠低头吻她，这个吻里有岁月的味道，有阳光的温度，还有彼此相守多年的笃定。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对头发花白的爱人，眼里满是羡慕。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小画板”挽着他们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学校的趣事。苏念看着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用一生去爱的男人，一个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突然觉得，人生最圆满的事，不过如此。

院子里的向日葵又开了，金黄的花盘迎着夕阳，像一片灿烂的海洋。母亲坐在藤椅上晒太阳，手里织着毛衣，嘴里哼着年轻时的歌谣。江熠在给苏念泡她爱喝的薄荷茶，“小画板”趴在地上，给他们的老照片涂颜色。

苏念拿起画笔，在速写本上勾勒出这一幕。画里的时光很慢，慢得能数清阳光的纹路；画里的爱很浓，浓得像化不开的蜜。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美术馆闭馆的提示音里，她接到了江熠的电话。那时的她不会想到，这个电话会开启一段跨越时光的重逢，更不会想到，他们会用一生的时间，把“错过”写成“相守”，把“遗憾”画成“圆满”。

夜色漫上来时，江熠轻轻抽走她手里的画笔：“别画了，累了一天了。”

苏念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像听到了时光的回声。那些曾经的心动、忐忑、思念和相守，都在这心跳声里，化作了最温柔的旋律。

“江熠，”她轻声说，“真好。”

“嗯，真好。”江熠紧紧抱住她，“有你，有她，有妈妈，有这片向日葵，真好。”

窗外的月光落在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里，有他们一家四口的身影，在向日葵花田里笑着，闹着，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在每一次相视而笑的瞬间里，在时光的长河里，慢慢流淌，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