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田里的承诺
决定结婚的消息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念和江熠的生活里漾开层层温柔的涟漪。母亲得知后,拉着两人的手念叨了一下午,从窗帘的颜色说到喜糖的样式,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笑意。
“拾光画室的后院不是有空地吗?”母亲突然拍了下手,“就在那里办婚礼吧,对着向日葵花田,多好看。”
苏念和江熠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期待。“好啊,”江熠笑着应道,“就按阿姨说的办。”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有空就往画室跑。江熠找人在院子里搭起白色的木架,苏念则亲手缝制桌布,用晒干的向日葵花盘做装饰。阳光好的午后,他们会坐在新栽的月季花丛旁,商量着婚礼的细节——邀请哪些朋友,播放什么音乐,甚至连交换戒指时要说的话,都在反复琢磨。
“到时候让你高中时的美术老师来证婚吧?”苏念一边给花束系丝带,一边说,“她总说我们俩是‘画里走出来的一对’。”
“好,”江熠正在给木架刷清漆,闻言回头看她,阳光落在他睫毛上,“还要请张阿姨来,当年她总偷偷给我们留食堂的糖醋排骨。”
说起往事,两人都忍不住笑。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细碎记忆,像散落的珍珠,被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串成了项链,闪着温润的光。
婚礼前一周,他们回了趟老家。老房子的木门上还贴着当年的春联残片,父亲的遗像摆在客厅正中,相框边缘已经有些磨损。苏念跪在蒲团上,用软布轻轻擦拭相框:“爸,我要结婚了,他叫江熠,就是当年总跟在我身后的那个男生。”
江熠站在她身边,对着遗像深深鞠了一躬:“叔叔,您放心,我会一辈子对念念好的。”
走出老房子时,巷口的梧桐树正落着叶子。苏念忽然想起高中时,江熠就是在这棵树下,把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的画笔塞给她,红着脸说“听说这个牌子的颜料特别好”。那时的阳光和现在一样,透过叶隙落在他发梢,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
“你还记得这棵树吗?”苏念停下脚步,指尖抚过粗糙的树皮。
“怎么不记得,”江熠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那天你说要给我画张素描,结果画到一半就跑了,说要去看画展。”
“那不是怕赶不上嘛,”苏念笑着捶了他一下,“谁知道你拿着那张没画完的素描,在画室里等了我一晚上。”
往事像潮水般涌来,带着草木的清香和时光的暖意。他们沿着老巷慢慢走,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的夏天,只是这一次,牵手的手再也不会松开。
婚礼当天,天格外蓝。拾光画室的院子里,白色的纱幔在风里轻轻飘动,木架上爬满了蔷薇花,每张桌子中央都摆着向日葵花束。苏念穿着亲手设计的婚纱,裙摆上绣着细碎的金线,像把阳光穿在了身上。
江熠站在花田边等她,西装笔挺,眼里的紧张藏不住。当苏念挽着母亲的手走过来时,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喉结滚动着,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轻轻的“念念,你真好看”。
美术老师作为证婚人,看着他们笑出了眼泪:“当年在画室,我就看这两个孩子不对劲,一个画画时总往对方那边瞟,一个假装看画册,眼睛却黏在对方的画板上。”
宾客们都笑了,苏念的脸颊也泛起红晕。她看着江熠,想起那些在画室里并肩作画的午后,想起分开三年里彼此的思念,想起重逢时雨夜的拥抱,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意义。
交换戒指的环节,江熠单膝跪地,举起戒指的手微微发颤:“念念,三年前我没抓住你的手,让你一个人走了那么多弯路。以后的日子,我想用这枚戒指,把你牢牢系在我身边,看遍所有你想画的风景,好不好?”
苏念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戒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她伸出手,让那枚带着他体温的戒指套进无名指:“江熠,以前我总觉得,错过是世界上最难过的事。但遇到你之后才知道,重逢和相守,才是最幸运的事。”
阳光穿过向日葵的花盘,在他们相拥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宾客们的掌声和欢呼声混着风声,像一首温柔的歌。苏念靠在江熠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看着眼前这片金黄的花田,突然明白,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把“我等你”变成“我陪你”,把“曾经”变成“往后余生”。
婚礼结束后,暮色渐渐漫了上来。江熠抱着苏念坐在后院的藤椅上,远处的炊烟在夕阳里袅袅升起。“你看,”苏念指着天边的晚霞,“像不像你画的第一幅油画?”
“像,”江熠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但没你好看。”
晚风拂过花田,带来阵阵清香。画室里的灯光亮了起来,照亮了那幅终于完成的《重逢》——画中,向日葵花田里站着一对新人,他们的影子在夕阳里拉得很长,紧紧依偎着,仿佛要融进彼此的生命里。
属于他们的故事,从画室开始,在花田延续。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未说出口的话,都化作了无名指上的承诺,在往后的岁月里,伴着阳光和花香,慢慢酿成最醇厚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