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生家庭的阴影
楚然正跪在地上，使劲擦着秦墨公寓里最后一块地板。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屏幕上，“妈”这个字眼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眼。她握着抹布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蹑手蹑脚挪到阳台，反手拉上玻璃门，这才接起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喂？”
“然然！你快想想办法！”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尖叫，“你爸又进ICU了！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再晚就来不及了！要三十万，你快去凑啊！”
楚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三十万？这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她咬着下唇，声音发颤：“妈，我哪来这么多钱？我才刚上班……”
“上班怎么了？”母亲的哭声突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指责，“你不是在那个大老板身边当助理吗？秦总那么有钱，你就不能多要一点？先借来用用啊！你爸都快不行了，你还顾得上什么面子？”
“我不能这么做！”楚然急得眼圈发红，“秦总现在是我的债主，我怎么能再开口？而且她那个人……”
“她怎么了？”母亲不耐烦地打断，“她要是真对你不好，能把你留在身边？我看你就是死脑筋！放着现成的路子不走，要是你爸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楚然胸口发闷，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母亲永远这样，只看得见自己的难处，从不过问她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想起这些天在秦墨身边战战兢兢的日子，想起那些严苛的规矩，她的鼻尖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妈，我真的没办法......”她哽咽着，声音细若游丝。
“没办法也得想出办法来！”母亲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必须把钱凑齐！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也别认你爸了！”
电话被猛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楚然握着手机，身体顺着冰凉的栏杆滑坐在地。眼泪一颗接一颗砸在地砖上，晕开一片深色。
三十万。她上哪儿去弄这笔钱？
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虚弱模样，想起医生那句“再不手术就来不及了”，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想救父亲，可她真的无计可施。
不知哭了多久，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楚然猛地抬头，看见秦墨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楚然慌忙擦掉眼泪，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蹲坐太久，腿一软又跌坐回去。她窘迫地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相，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秦总，我......我这就收拾。”
秦墨没说话，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眶，楚然的肩膀仍在微微发抖。
过了片刻，秦墨才迈步上前，弯腰递来一张黑色银行卡。卡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上面的烫金字样若隐若现。
“密码六个零。”秦墨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先给你父亲治病。”
楚然愣住了，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呆呆地看着秦墨。她犹豫着，没有伸手去接。
“秦总，这不行......”她咬着唇，“这太多了，我......”
“以后从你的服务期里加一年。”秦墨打断她，语气不容反驳，“现在，捡起你的抹布，把阳台收拾干净。我不喜欢我的地方乱糟糟的，更不喜欢我的助理因为家事分心。”
原来是这样。楚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感激。她知道秦墨在帮她，却偏要用这种冷冰冰的方式。
她抬起头，望着秦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轻声问：“秦总，你为什么要帮我？真的只是怕我影响工作吗？”
秦墨的目光微微闪动，避开了她的视线，转向远处的楼群。阳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显得格外冷硬。她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别想太多。在我这里，你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
说完，她把银行卡随意放在台子上，转身离开。
楚然拿起那张卡，眼泪又落了下来。但这一次，泪水中带着一丝暖意。她知道，秦墨嘴上说得冷漠，心里却是在意她的。
那天晚上，做完所有工作后，楚然没有直接回家休息。她在厨房翻找半天，找出生姜和红糖。下午送文件时，她注意到秦墨咳嗽了几声，眉宇间带着疲惫，想来是昨日射击训练时着了凉。
她笨拙地切着姜片，厚薄不均，手指还不小心被刀划了道口子。她没在意，只用水冲了冲，继续忙碌。
小火慢炖，厨房里渐渐飘起姜的辛辣和红糖的甘甜。楚然守在锅边，看着汤汁慢慢变得浓稠，想起秦墨总是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她把熬好的姜汤倒进白瓷碗里，小心端着，走到秦墨的书房门口。门虚掩着，透出暖黄的灯光。
楚然轻轻叩门。
“进。”
她推门进去，秦墨正坐在书桌后看文件，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秦总，”她轻声说，把碗放在对方面前，“我看你下午有点咳嗽，煮了碗姜汤，趁热喝吧。”
秦墨抬起头，看了看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又看了看楚然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指尖的伤口，眼神动了动。
她没有立即去碰那碗汤，只是静静看着。空气里，姜香混合着红糖的甜味，驱散了书房的沉闷。
楚然局促地站着，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秦墨才伸出手，端起瓷碗。碗壁微烫，她却像没感觉似的，低头抿了一口。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姜的辛辣和红糖的甘甜在舌尖交融，暖意瞬间传遍全身。
她很少喝这个，却意外地觉得不错。
“谢谢。”秦墨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轻得几乎听不见。
楚然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不客气，秦总。那我先回去了。”
秦墨“嗯”了一声，看着楚然转身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姜汤，眉头渐渐舒展。她拿起勺子，慢慢喝着。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脸上，柔和了平日里的凌厉，添了几分难得的温和。
窗外夜色深沉，而这间线条冷硬的公寓里，因为一碗朴素的姜汤，悄然弥漫开一丝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