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主任，您今天没喝咖啡
第143章 主任，您今天没喝咖啡
消毒水味在晨间七点准时漫进门诊大厅，苏晚晴的白鞋尖踩过地面反光时，腕表震动两下——是小棠的手环定位，两个绿点稳稳嵌在幼儿园电子地图上。
她垂眸调整胸牌，金属边角硌着锁骨，像在提醒什么。
分诊台护士抬头时，正看见她抱着一摞新领的儿童心理量表，发梢沾着晨露，笑容比往日更温和：“王姐早，今天的预约表我来整理。”对方愣了愣，接过量表时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折痕——是按年龄分段的特殊标记，和从前给观察区孩子做评估时一模一样。
三楼监控室里，周景明的银边眼镜滑下鼻梁。
他盯着屏幕里苏晚晴在茶水间的身影：接热水的动作分毫不差，瓷杯在台面上转了半圈，却始终没凑近嘴边。
“停。”他屈指叩了叩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她垂眼凝视杯口的瞬间，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苏医生最近三次体检报告。”他对站在身后的助理扬了扬下巴，钢笔尖重重戳在“肾上腺素”那一栏，“她从前值夜班能喝五杯黑咖啡，现在连杯具都不碰——要么味觉失灵，要么……”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像刮过玻璃的刀尖，“在掩盖什么。”
助理抱着文件夹离开时，监控室的红灯在他后背投下扭曲的影子。
门诊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阳光时，林知微抱着评估档案袋撞了进来。
她的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苏医生，张主任让我来……”话音未落，一张皱巴巴的纸已经塞进苏晚晴掌心。
档案袋的边角擦过手腕，是林知微刻意加重的力度——和上周在走廊里传递“断电暗号”时一样。
苏晚晴低头整理桌面，指尖摸到纸张上的折痕，展开时瞥见“共感峰值区间异常”几个黑体字。
“他们怀疑我吃药。”她的声音混在打印机的嗡鸣里，抬头时眼里浮起笑意，“林医生帮我看看，这数值像不像实验室养的小白鼠？”
林知微的耳尖瞬间红透，手指绞着白大褂下摆：“我、我只是按要求整理数据……”话没说完，却看见苏晚晴从抽屉里摸出个玻璃罐，深褐色液体在罐底晃出涟漪。
“今晚开始，我就‘喝咖啡’。”苏晚晴旋开罐盖，焦糖香气混着消毒水味漫出来，“麻烦林医生路过办公室时，帮我和监控打声招呼——就说苏医生终于想通了，要做个‘合作者’。”
下午三点的集体活动区，彩色气球突然炸响。
小舟的尖叫刺穿了所有笑声。
他的指甲抠进浅蓝色运动服衣领，脖颈暴起的青筋像扭曲的电线：“别让他们再听！别让他们再听！”几个护士手忙脚乱要按住他，却被他踹翻了玩具箱，塑料积木噼里啪啦砸在苏晚晴脚边。
“小舟，看阿姨这里。”她蹲下来，避开乱飞的积木，声音轻得像哄睡的摇篮曲。
当指尖贴上孩子后颈的瞬间，共感的热流顺着皮肤涌进来——金属撞击声、电流滋啦声、还有某个冰冷的声音在数数：“3、2、1，编号0719准备唤醒。”
“阿姨的手暖吗？”她轻轻摩挲那片发烫的皮肤，三秒回溯的画面里，小舟的瞳孔正在缓缓收缩。
孩子的抽泣渐弱，汗湿的脸贴在她肩窝，带着哭腔的气音钻进耳朵：“他们用锤子打我的名字……很疼……”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顾承渊说的“火麟实验室”，想起老吴说的封闭货车，想起小榆画的“罐子里的小蜜蜂”——原来那些不是孩子的幻想，是刻进骨髓的疼痛记忆。
“建议调整环境音效，避免金属敲击频率刺激。”她在病历本上写下这句话时，钢笔尖在“金属敲击”四个字下划了三道横线。
护士接过病历时，纸张窸窣作响，像在替那些说不出口的疼痛发出声音。
傍晚五点，陈默的消息混在护士站的叫号声里传来。
他的警棍敲了敲消防栓三次，水珠顺着金属管壁滴落，在地面溅出“今晚排查”的摩斯密码。
苏晚晴弯腰捡听诊器时，微型存储卡已经滑进林知微的工牌夹层——那枚工牌正挂在对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项目协调会的灯光亮起时，林知微的额角沁出细汗。
她盯着投影仪上的脑电波图，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偏头痛”三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
苏晚晴看着她踉跄着往洗手间走，工牌在灯光下闪了闪，像颗藏着火种的星子。
保安冲进会议室时，苏晚晴正端着“咖啡”杯。
她看着对方粗鲁地翻她的储物柜，把听诊器扔在桌上，把病历本抖得哗啦响，脸上的困惑恰到好处：“这是做什么？我上周刚交过思想汇报……”
“没事了。”带头的保安扯了扯制服领口，目光扫过她桌上的焦糖罐子，“误会，误会。”
深夜十一点，双胞胎的手环在床头柜上亮起红光。
苏晚晴摸黑按下解码键，摩斯密码的“滴答”声混着小棠均匀的呼吸：“东西到了，胃里很烫。”
她掀开窗帘，月光漏进来，照见左臂上暗红的胎记。
那印记不再灼烧，而是带着温温的触感，像有人隔着皮肤轻轻按了按——是林知微，是小舟，是所有被锁在数据里的孩子，在说“我收到了”。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苏晚晴贴着玻璃望去，两辆黑色轿车正驶进医院后门，车灯扫过“国家创伤干预试点项目”的铜牌，在地面投下摇晃的影子。
她摸出手机，给顾承渊发了条消息：“土壤松了。”
胎记在腕间轻轻一跳，像把手术刀终于找到下一个病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