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她签了志愿者协议

第139章 她签了志愿者协议

峰会风波平息两周后的清晨，苏晚晴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那封无署名信。

办公室百叶窗漏进的晨光里，她捏着信封的指尖微微发颤——这是继照片后第二封不期而至的信，封口处没有邮戳，只压着半枚模糊的火漆印，像块未愈合的伤疤。

拆信时，一张泛着油墨味的纸页先滑了出来。"国家创伤干预试点项目人员名单"几个黑体字撞进眼帘，苏晚晴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翻页的动作极轻，生怕震落纸上的铅字，直到第七行的生理参数波动曲线跃入视线——那串高低起伏的波峰波谷，与小榆小棠的脑电监测图重叠得严丝合缝。

"承光型候选，建议优先介入。"备注栏的红笔批注刺得她瞳孔收缩。

更下方，项目荣誉赞助人一栏的"顾承渊"三个字像把淬毒的刀，刀尖正抵着她心口。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拨通了那个熟记的号码。"顾先生，"她的声音比手术台上宣告病危时还要冷，"您知道自己是创伤干预项目的赞助人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我从未签署过任何授权书。"顾承渊的声线裹着电流杂音，"有人伪造了我的签名，审批流程走得很干净。"停顿间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我让人查了资金流向，账户是三个月前用我十年前丢失的证件注册的。"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峰会夜顾承渊染血的右腿，想起他说"换我来照亮你"时眼里的光——有人在利用这份信任，在他的影子里重新埋下定时炸弹。

当夜，她把自己锁在书房。

电脑屏幕的蓝光在脸上投出青灰的影，数据流向图在指尖不断放大：项目依托"公共卫生应急响应体系"立项，申报单位是卫生部下属的心理韧性研究中心。

首席顾问"沈砚之"的履历表最末页，贴着张模糊的证件照——那道斜贯眉骨的疤痕，与欧明哲在承光医院监控里的身影重叠。

"火麟不是散了，是穿了白大褂。"她对着空气轻声说，键盘敲击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如果现在公开这些证据，政府反制程序会立刻启动，所有被标记为"承光型"的孩子都会被列入高危管控名单，像实验室的小白鼠被关入更严密的笼子。

凌晨三点，晨光未露，她在志愿者申请表的"专业方向"栏写下："儿童创伤后适应性行为研究"。

笔尖戳破纸张的瞬间，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像极了小棠用兔子玩偶敲窗的声音。

面试室的空调开得很足。

周景明推了推银边眼镜，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她脸上："苏医生，您在国际峰会上对共感能力的应用，让我们看到了创伤干预的新可能。"他翻开她的简历，指节叩了叩"双胞胎母亲"那行字，"我们需要经历过极端创伤并成功整合的人，来引导下一代。"

"实验和重建的界限在哪里？"苏晚晴直视他的眼睛。

周景明的手指在保密协议上顿了顿："三年前我在挪威参与战后儿童心理干预，有个女孩总在半夜画燃烧的房子。

后来我们发现，她画的其实是父亲救火时的背影。"他合上文件夹，"真正的重建，是帮他们把伤口里的刺，变成照亮前路的光。"

协议上的"自愿参与"四个字被阳光镀了层金边。

苏晚晴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两厘米处——她想起小榆小棠用摩斯密码敲出的"妈妈，我们不怕"，想起顾承渊站起时稳如磐石的右腿。

笔落下时，腕骨传来细微的酸麻，像胎记在皮肤下轻轻跳动。

上岗首日的儿童观察区飘着消毒水味。

苏晚晴刚推开玻璃门，就看见角落缩成一团的身影：男孩大约七岁，瘦得能数清脊椎骨，左手腕的纱布渗出淡红的血，正用指甲一下下刮擦木桌，"吱呀"声像把钝刀割着神经。

"这是小舟。"林知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抱着一摞档案，发梢沾着复印机的墨粉味，"他说能'尝'到别人藏起来的悲伤，所以想替他们痛。"监控屏幕上，每当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皱眉，小舟的指甲就会在桌上多划一道。

苏晚晴蹲下身，与他平视。

男孩的瞳孔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倒映着她白大褂上的工牌。"你疼的时候，会觉得别人好受些吗？"她问，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

小舟停下刮擦的动作，指甲在木桌上压出月牙形的白痕。

他点点头，又慌忙摇头："阿姨的眼睛在哭。"他突然伸出没受伤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眼角——那里根本没有泪。

苏晚晴的胎记突然发烫。

三秒回溯的画面在眼前炸开：深夜的办公室，文件粉碎机发出嗡鸣，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将一张照片投入碎纸机，火光从纸篓里窜起，映出半张女人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眼尾一颗泪痣，与小榆小棠相册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有七分相似。

"林医生，"她转身时声音平稳得像精密仪器，"能调阅昨夜三楼东侧的监控吗？"

林知微的手指在档案夹上蜷成了拳："那边...是设备室。"

"设备室不会有烧文件的味道。"苏晚晴摸出听诊器，金属探头贴着小舟胸口时，男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阿姨，他们在找会发光的小孩。"

深夜归家时，月光把窗棂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张支离破碎的网。

苏晚晴刚推开门，小榆小棠就从卧室窜出来，手腕上的智能手环泛着柔光——那是她特意定制的共感同步器。

"妈妈。"小榆踮脚替她摘工牌，发顶的羊角辫扫过她下巴，"另一个房子里的孩子，也在哭。"小棠举起兔子玩偶，缺耳朵的那端在她手背上敲出摩斯密码：三短一长，三短一长。

苏晚晴闭起眼。

共感热力图在脑海中展开：试点医院三楼东侧有个红点，像颗跳动的心脏，频率与小舟的心跳完全重合。

她睁开眼时，小川正抱着笔记本电脑从书房出来，屏幕上是加密的行动方案。

"第二套方案需要72小时准备。"他说，指节抵着发酸的后颈，"顾先生派了陈默来协助，他现在在地下车库等指令。"

苏晚晴摸了摸双胞胎的发顶，她们的体温透过毛衣渗进她掌心，像两团小小的火焰。"告诉陈默，"她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能听见，"我要让那些人亲眼看着，什么叫'用爱污染数据'。"

窗外，月亮爬上香樟树梢。

苏晚晴卷起左袖，胎记在月光下泛着淡粉的光，像颗刚刚苏醒的心脏，一下，一下，和千里之外试点医院三楼的红点，同频跳动。

项目评审会的投影布还卷在墙角。

周景明站在会议室中央，指尖悬在遥控器上方。

他身后的屏幕黑着，像块等待被点燃的幕布。

而在三百公里外的试点医院，某个监控死角的摄像头正静默运转，记录着一名候选儿童正把沾着草莓酱的手，按在另一个孩子的手背上——两个小小的掌印重叠在一起，像朵正在绽放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