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这一次，换我来照亮你

第138章 这一次，换我来照亮你

黑暗中，苏晚晴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左臂胎记的灼热感顺着血管爬向指尖，像根烧红的银针挑开神经末梢的茧——她能感知到小榆小棠在两尺外的呼吸，能捕捉到灰鸦皮靴碾过碎玻璃的轻响，甚至能分辨出国际安保队正从东南侧门破拆的金属摩擦声。

她缓慢后退，后背抵上控制台的棱角。

灰鸦的影子在红光里逐渐清晰，从皮鞋尖到裤脚褶皱，再到垂在身侧的右手——那里正攥着微型遥控器，拇指指腹在按键上有规律地摩挲，像在弹奏死亡的节拍。

"苏医生。"灰鸦的声音裹着冷笑，离她更近了半尺，"你以为用孩子的眼泪就能困住我？"他的呼吸扫过她发顶，带着薄荷糖的清凉，与视频里那些被电击的孩子喉间的焦糊味形成刺目对比，"十分钟足够让七台神经刺激仪过载，他们的大脑会像被碾碎的核桃——"

"但你等不及了。"苏晚晴打断他，声音平稳得像是在门诊室询问患者过敏史。

她能感觉到双胞胎的情绪在共感中交织成网，小榆的指尖正轻轻戳小棠的手背，那是她们自创的"安心暗号"。"你怕我通过共感定位到孩子们的位置，怕夜枭的数据分析暴露你们的漏洞。"她的左手悄悄勾住控制台边缘的凸起——那是小川三天前改装时特意留下的暗扣。

灰鸦的身体突然一僵。

苏晚晴在黑暗中弯起唇角。

她赌对了：灰鸦这种掌控欲极强的人，最受不了被看穿底牌。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左手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你以为——"

"老周，开灯！"

这声喊像根绷紧的弦突然断裂。

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混着强光炸响。

苏晚晴眯起眼，看见灰鸦本能抬手遮脸的瞬间——他墨镜不知何时掉在脚边，眼尾那道淡白疤痕在强光下像条扭曲的虫。

她趁机甩开他的钳制，将怀里的改装录音机砸向地面。

"咔"的脆响后，尖锐的低频啸叫撕裂空气。

展厅四角的声控传感器同时亮起红光，所有电磁锁"砰砰"弹开的声音连成一片。

国际安保队长的战术靴踏地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防暴盾碰撞的闷响里混着劫匪的呼喝："撤退！

保护目标！"

灰鸦的瞳孔在强光中剧烈收缩。

他转身欲跑，却被苏晚晴一脚勾住脚踝。

这个曾在东南亚战场徒手拆过炸弹的男人踉跄着撞翻展柜，玻璃碎片溅在他后颈，血珠顺着高领毛衣往下渗。

他摸向腰间的枪套，动作快得像道黑影。

"小心！"

是顾承渊的声音。

苏晚晴甚至来不及转头，就被撞得向后仰去。

熟悉的雪松香水味裹着滚烫的温度扑面而来——顾承渊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右大腿处的湿热迅速浸透她的白大褂。

她听见子弹擦着耳畔飞过的尖啸，看见他额角的冷汗滴在自己鼻尖，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顾承渊！"她抓住他的衣领，指尖触到黏腻的血。

他右腿旧伤处的子弹贯穿伤正在喷血，染红了地面的大理石纹。

"密钥......"他颤抖着将一个金属片塞进她掌心，指腹擦过她手背的力度轻得像片羽毛，"在顶楼服务器......删数据......"话音未落，他的眼皮开始打架，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苏晚晴的胎记突然灼烧起来。

共感能力像决堤的洪水涌入大脑，她看见未来三秒的画面：顾承渊的血压正以每秒10mmHg的速度下降，最近的急救通道被劫匪尸体堵住，救援要47秒后才能到达。

"坚持住。"她咬着牙将双手按在他伤口上。

皮肤相触的瞬间，共感能量逆向流转——不是安抚，不是治愈，而是将双胞胎传递给她的温暖，强行注入他的神经系统。

顾承渊的身体剧烈抽搐。

暴雨夜的记忆突然在他脑海炸开：雨刮器疯狂摆动，副驾驶座上的林薇转头对他笑，发梢沾着雨水。"记住，"她的声音混着刹车失灵的尖叫，"是他们逼我们的。"然后她转向陆远，"动手。"

陆远的手按在方向盘上，指节泛白。

顾承渊的右腿旧伤处传来灼痛。

他看见自己二十岁的模样，在车祸后被推进手术室，医生摇头说："神经损伤太严重，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但此刻，那截坏死的神经末梢竟开始发烫，像被重新接上了电源。

"晚晴......"他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我好像......能感觉到脚趾了。"

苏晚晴的意识开始模糊。

她听见国际安保队长的喊杀声渐远，听见小榆小棠的哭声像从深海传来，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顾承渊撑着她的肩膀站起，右腿第一次在没有拐杖的支撑下，稳稳迈出一步。

雨水顺着破碎的幕墙倾泻而下，他的嘶吼混着雷声炸响："这一次，换我来照亮你！"

夜枭盯着终端屏幕的手在发抖。

数据分析报告在眼前跳动：共感能力的神经突触连接模式与普通创伤后应激障碍完全不同，那些被标记为"无效"的情感共振波，竟在苏晚晴与双胞胎、顾承渊之间形成了环状能量网。

他的手指悬在"引爆"按钮上方，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承光医院外，他偷拍的画面——苏晚晴蹲在台阶上，给迷路的小棠系鞋带，小榆踮脚替她擦去额角的汗。

"有些光，不该属于任何组织。"他轻声说，按下删除键。

所有关于"母体计划"的文件化作数据流消失，最后一条聊天记录停在公共频道："系统已关闭，祝你们好运。"

灰鸦被按在地上时还在笑。

他的脸贴着碎玻璃，鲜血从鼻子里渗出来，在地面画出扭曲的地图："苏医生，你以为赢了？"他的瞳孔里跳动着疯狂的光，"那些孩子的神经接口早被植入纳米炸弹，等你找到他们——"

"他们在会展中心地下三层。"国际安保队长的战术靴碾过他手背，"夜枭刚发了定位。"

灰鸦的笑容僵在脸上。

苏晚晴跪在顾承渊身边，看着医护人员给他扎上止血带。

她的胎记仍在发烫，但这次不是痛，而是某种灼烧后的轻盈。

她抬头看向灰鸦，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她扯出个苍白的笑，"所以我不会再躲了。"

国际安保队长摘下染血的耳机，向她敬了个礼。

重症监护室的灯光很暗。

小榆小棠趴在窗边，鼻尖压出两个小红印。

小川蹲在她们中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发尾："妈妈什么时候醒？"

大女儿歪头看了看妹妹，用食指轻轻敲她手背。

小棠立刻举起兔子玩偶，缺耳朵的那端在窗玻璃上点出规律的节奏：嗒，嗒嗒，嗒——摩斯密码。

小川凑近细看，眼眶突然发热。

病房里，苏晚晴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梦见一条很长的走廊，尽头有暖黄色的光。

顾承渊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右腿的脚步声比左腿略轻，但每一步都踏得很稳。

他回头对她笑："以后的战场，我们一起走。"

窗外，晨曦正漫过天际线。

风穿过医院外的香樟树梢，带起几片新叶，沙沙的响声像首刚刚起调的摇篮曲。

峰会风波平息两周后，苏晚晴在办公室拆信时，一片泛黄的照片从信封里滑落。

照片边缘有些磨损，拍的是二十年前的承光医院门口。

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抱着个襁褓，旁边站着穿警服的男人——他们的眉眼，与小榆小棠有七分相似。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母体计划的起点，或许也是终点。"

没有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