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笔墨相伴，你还愿意吗
“算了，做不到的事就别肖想，我这种废柴……”许笙笙喃喃自语，闭着眼睛进入了一个奇幻的梦境。
这句话像个魔咒，缠住了她一年半。
如今已是初三，她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一米五的个子，体重只有三十四千克，风大点都能吹得晃。
婆婆前阵子把她的长发剪了卖钱，留了个参差不齐的小揪揪，每次照镜子，她都忍不住皱眉。
“班里最丑的人诞生了啊！命苦。”
这一年多里，许笙笙彻底丢了从前的样子。连续好几节课趴在桌上补觉，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当“安眠曲”。偶尔偷偷摸出零食吧唧两口，或是跟周围同学唠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体育课也总能找到借口请假。
班里人都叫她“药罐子”，不是没道理的——她身子骨本就弱，还总隔三差五找老师“请假买药”，从找理由到填请假条，流程熟得能当“教程”。
“砰砰砰——”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不用怀疑，许笙笙请假来了。
班主任唐老师转过头，那只斜眼似笑非笑地盯着门口：“许笙笙，你又来做什么？”
许笙笙与他对视两秒，总觉得这眼神又好笑又诡异，赶紧移开视线，面不改色地撒谎：“唐老师，我胃疼，出去拿药。”她说着，手轻轻按在肚子上方，嘴唇苍白得像没沾过血色——
其实不过是早上没穿外套冻的，可她演得逼真，仿佛下一秒就要疼晕过去。
见唐老师没吭声，许笙笙立刻挤出两滴眼泪，原本就显小的脸蛋更可怜兮兮了：“老师，我真的疼，三天前买的药都吃完了。”
唐老师终究没辙，许笙笙的婆婆早打过电话，反复叮嘱她身子弱，连体育课都要多担待。他叹口气，低头写好请假条递过去：“买完药早点回来。”
“谢谢老师，我会尽快的。”许笙笙一脸无辜地接过纸条，轻轻鞠了一躬，那副乖乖巧巧的模样，谁也看不出她心里的算盘。
拿到假条的许笙笙并不着急走，反而在校门口跟保安聊了几句家常，才光明正大地离开学校。
随便找家小药店配了药，她就扎进了街边的小吃店——汉堡、薯条、奶茶，从前舍不得买的东西，如今借着“散心”的由头，一股脑塞进嘴里。
她一边走一边嚼着索然无味的汉堡，许笙笙突然愣住了，婆婆和爷爷的脸在眼前晃——
爷爷每天去帮人修房子，一天挣两百块钱补贴家用，手上的老茧厚得能磨破布；婆婆有腿疾，却还硬撑着管家里的庄稼，每天起得早睡得晚，身体越来越差。
他们自己省吃俭用，连块肉都舍不得多买，却总把最好的留给她，放假时还总劝她多睡会儿，从不让她沾一点家务。
不是说好要好好学习，以后帮婆婆治病吗？
许笙笙想着，手里的汉堡突然变了味道，是爷爷奶奶的艰辛与期望带来的心酸。
可迷茫很快又裹住了她——她想学好，可上课听着听着就走神，硬听只能让她将“听不懂的天文”转化为堆积的压力；想放弃，又对不起爷爷奶奶的辛苦，矛盾像根绳子，把她缠得喘不过气。
许笙笙进入神游状态，慢悠悠地回了学校。
午休时间的教室吵吵闹闹，往常她要么趴在桌上睡觉，要么偷偷瞥几眼江妍的方向，可今天，她却反常地从书包里翻出了数学本，指尖落在了那道琢磨了两天也没懂的错题上。
她的成绩全靠语文撑着，每次能考一百多分。
可数学却是硬伤，要么交白卷，要么考三十几分被人嘲笑，偶尔运气好蒙到六十几分，同桌还会调侃她“走了狗屎运啊，下次别考错了分进错圈子了。”
英语更惨，除了听力能蒙对几道，选择题全靠“梦到什么选什么”，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有点英语基础，要是认真学，考九十几分不成问题。就靠着这点底子，她的总成绩在班上还能排到前列。
笔尖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周围的喧闹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等她反应过来时，那道困扰了两天的错题，居然解出来了。
“我……我居然会了这道题？”许笙笙的手指微微颤抖，又惊又怕。她反复检查步骤，没错，每一步都对。
可这怎么可能？前两天她连答案都看不懂，怎么突然就会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有另一个灵魂毫无征兆的接管了她的身体，还留下了解题的记忆，细思极恐。
“你在想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混在喧闹里，却像惊雷般炸在许笙笙耳边。她猛地回头，看见江妍坐在了她的后桌——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位置。
一年多没好好说过话，许笙笙心跳加速，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应。
还是江妍先开了口，语气自然得像从未有过隔阂：“笙笙，刚才你在看数学题吗？”
“嗯……对。”许笙笙的声音有些发紧。
江妍缓缓凑近，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笑，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动作还是从前那般亲密，仿佛两人之间那段冷战从未存在过：“笙笙，你现在是想好好奋斗了吗？”
“我…我……”许笙笙的脸颊突然发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后背撞到了自己的桌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江妍的眼睛。
这一年多里，她无数次在心里想过和江妍和好，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因为那点藏在心底的偏执，变得手足无措。
她其实一直没放下，没放下江妍曾经的“失信”，更没放下对这份感情的独占欲。
江妍也不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眼神里满是真诚：“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笔墨相伴，你还愿意吗？”
这句话像重锤，敲在了许笙笙的心上。那些纠结、委屈、偏执，在这一刻突然烟消云散。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愿意。”
许笙笙站起身，一把抱住江妍，脸颊贴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怀里熟悉的温度，舍不得放手。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眼泪却悄悄溢出眼角，砸在江妍的衣服上。
“就算是最后，我们也会一直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