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文字成精

晨光穿透叶隙斜斜洒落,在青石板上织就斑驳碎金,林间静得只剩靴底碾过落叶的沙沙声,偶有清脆鸟鸣划破沉寂,草木的清冽香气里,藏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诡异气息。

“诸位快看!前方那不是‘草’与‘木’二字吗?文字竟能自行移动?”孟公子惊得瞳孔骤缩,目光死死锁着前方两道虚影——它们并非化形的人形,却在林间灵动跳动,宛若有了生命。

雀鸢闻声抬眸,只见那“草”字以底下的竖笔为足,像装了弹簧般蹦跳前行,途经之处,簌簌落下细碎的绿油油荧光,在晨光里流转生辉。

艾拉亦失声惊呼:“快看那‘木’字!”只见它以竖笔为躯干挺直前行,撇捺化作轻扬的双臂,步履款款,竟带着几分大家闺秀般的优雅端庄。

陆斩月眸色一凝,喉间溢出几分诧异:“这是何等异象?这年头连文字都能成精化形了?”话音未落,一阵氤氲白雾悄然漫来,将林间染得朦胧。

她目光微转,忽见树叶上的晨露顺着叶脉滚落,滴在草叶间的水洼里——那水洼竟泛起涟漪,凝出一个“水”字,正贪婪地吮吸着残留在枝叶上的水珠,周身水光流转,愈发莹润透亮。

玄泞玦神色淡然,眼底无半分惊诧,仿佛早已知晓答案:“看来,这便是文卷中记载的文字部落了。”

雀鸢眨巴着澄澈的眼眸,满脸困惑:“文字部落?”

“嘿,那是自然!”云啾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这就是你要找的汾岭深处,那个神秘的原始部落呀。”

雀鸢愈发不解,眉梢微蹙:“可这原始部落……竟然不是由原始人组成的?”

云啾笑得轻快,语气里满是玩味:“何为原始部落?谁也未曾见过所有模样,又怎会只限定是古早人类呢?”

“你们快看!那‘毒’字在做什么?”艾拉突然低呼出声,指尖死死指向前方十米处——只见一个形态诡异的“毒”字,宛若断了腿的胖子站在一侧,正贪婪地吮吸着地面残留的墨绿色腐蚀毒素,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乌光,透着几分阴鸷。

陆斩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目光骤然一沉:“‘毒’字旁边有蛇!”众人循声看去,果然见一条通体蓝紫的蟒蛇僵卧在草丛中,毒囊已被戳破,伤口还在微微渗着黑血。“看这蛇身的僵硬程度,像是刚被杀不久,想来昨日便有人在此与它激战过。”她蹲下身观察片刻,指尖划过地面残留的搏斗痕迹,语气笃定。

被“毒”字吮吸过的土地,竟在众人眼前发生了惊人逆转——原本被蛇毒侵蚀得寸草不生、土色焦黑的荒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暗沉,冒出鲜嫩的青芽,转瞬化作一片草木葱茏的平整平原,连空气里的腥腐气息都消散无踪。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原来“毒”并非全然是阴鸷致命的象征,在这片奇特的文字部落里,它竟以独特的方式,成为了净化土地、守护森林的存在。

亲眼目睹这般神奇的逆转,雀鸢心头猛地一动:“若是能找到‘虚’字,说不定……它能帮我摆脱这身逐渐虚化的危机?”

念头刚落,她便忍不住四处张望,目光在林间飞快穿梭,可翻遍了附近的草木间隙、石缝角落,那心心念念的“虚”字却踪迹全无。

“‘虚’字到底藏在哪?”雀鸢蹙着眉梢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半透明的衣袖。忽然,她眸光一亮——方才弥漫林间的白雾,不就和自己身上的虚化状态有着几分相似吗?或许,有白雾萦绕的地方,便是“虚”字的藏身之处!

雀鸢心念一动,已猜透雾霭的根源必与水脉相关——它们多萦绕于湖泊岸畔、河流浅滩、瀑布周遭,或是阳光难透、水汽郁结的幽暗沼泽。

她眸色微亮,暗忖:“若往这些地方探寻,或许能找到虚字。”

孟公子抬手挠了挠头,面露困惑:“呃…方才陆女士不是亲眼见那水泽吸食晨露的异状了吗?”

“正是。”陆斩月颔首附和,指尖轻叩掌心,“我们尽可向‘水’借力——水之本质,本就兼具有形之态与无形之韵。”

艾拉歪头眨了眨眼,睫毛像蝶翼般轻颤:“若表姐所言非虚,那‘毒’字大抵也分有形无形吧?就像世人常说的毒雾,便是无影无形却能致命的。”

孟公子眸光亮起,像是被点通了玄关,豁然开朗:“这么说来,人脑海中构想的一切,不都是虚拟的吗?譬如虚拟游戏里的幻境,虚拟小说中的江湖,本就只存在于念想之中。”

雀鸢指尖轻叩桌面,眉宇间凝着思索,缓缓开口:“如此推论,‘虚’字本就是依托人的想象而生,是抓不住、摸不着的缥缈之物。倘若真能被寻觅到、触碰至,那便不再是‘虚’,该换作‘实’字才对。”

雀鸢眸中骤然迸出亮色,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抬眼望向悬浮在半空的云啾:“我忽然记起,先前钻入你体内探查时,里面既非棉絮蓬松,也无机器零件咬合,竟是一片空茫无际的虚无——莫非这‘虚’字,就藏在你身上,系统?”

云啾身形微滞,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软乎乎带着调侃:“按宿主这么说,你的那些同伴不也都是虚拟角色吗?照理说,‘虚’字也该在他们身上才对呀。”

雀鸢眉梢眼角都漾着笑意,语气笃定又带着几分了然:“可这整个世界、所有角色,不都是你一手创造的吗?说到底,‘虚’字的本体,分明就藏在你身上啊。”

云啾非但不恼,反倒笑得愈发狡黠,圆滚滚的身子在半空打了个转,声音带着几分玩味的挑衅:“可宿主别忘了,你自己也照样是虚拟角色呀。别觉得你在所谓的‘现实世界’里真切活过——你那片赖以生存的天地,从头到尾都是我虚构出来的。没有我,又哪来的你呢?”

“原来如此。”雀鸢低笑出声,眼底翻涌着了然与畅快,语气带着破局后的笃定,“既然我本就是虚拟之身,那便没什么可束缚的——尽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发挥想象,不是吗?”

话音落,她缓缓阖上眼眸,周身气息骤然凝定。原本若隐若现、近乎透明虚化的轮廓,随着她心念流转,竟一点点褪去缥缈,渐次凝实,肌理分明,连衣袂的褶皱都染上了真实的质感。

艾拉惊得眼珠都快脱出眶外,声音发颤:“鸢姐姐,你这……”

玄泞玦眉梢微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她竟能如此之快领悟‘虚’字奥义。”

孟公子指尖轻叩掌心,若有所思:“我们本就是虚拟之身,却能同云啾、吸血鬼一般施展法力,他们可行,我们为何不可?”

陆斩月垂眸沉思片刻,语气笃定:“的确,若是真实世界,怎会有这般超自然存在?”

孟公子按捺不住心底的迫切,当即闭眼凝神,意念如归鸟般朝着汾岭之外的人类社会疾驰而去。

可唯有一阵携着草木清冽的凉风吹过,衣摆微拂,却未带来半分空间异动,显然是徒劳无功。

玄泞玦唇畔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嗤出声:“所谓领悟‘虚’字奥义,不过是摸到了门槛的理论罢了,真以为凭这就能上天入地、随心所欲?”

“嗯?”雀鸢缓缓睁开眼睫,澄澈的眸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困惑,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结果。

云啾晃着圆滚滚的棉花身子,笑得伶俐:“宿主方才不是笃定,这世界与所有角色皆是我一手创造吗?既如此,自然得经我许可,你们才有解锁超能力的资格呀~”

它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的点拨,“方才你闭眼凝实身形,不过是参透了‘虚’的本质罢了,但若想跨越空间、影响外物,这份能耐可还没解锁呢。”

雀鸢垂眸凝视着自己已然凝实的双手,指尖轻轻抚上身侧的树干——粗糙的纹路顺着指腹蔓延,带着草木特有的涩感与微凉,是真实可触的肌理。

她唇角漾开一抹释然的浅笑,轻呼出一口气:“这样便好,至少不必再担惊受怕,被那虚无彻底吞噬了。”

玄泞玦眉峰骤然紧蹙,星眸里翻涌着不加掩饰的困惑,几乎要将“百思不解”四个字刻在脸上,语气里满是匪夷所思的诘问:“这就满足了?”

雀鸢姿态慵懒地斜倚在树干上,双臂环胸,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眼底淬着几分狡黠的笑意:“不然,你还想我怎样?”

“哎哟喂——哪个缺德的压得我腰都快折了!”

一道粗粝沙哑的嗓音突然从树干深处钻了出来,带着浓浓的怨念。原本交错纵横的木纹骤然如活物般涌动盘旋,转瞬凝结成一个方方正正的“树”字,轻飘飘落在旁侧的枝桠上,末尾的竖钩还俏皮地翘了翘,活脱脱一副受了委屈的小模样。

“文字居然还能开口说话?我竟一直以为你们都是沉默的呢!”孟公子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脸上满是新奇,话锋一转便忍不住调侃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不过你这嗓音也太粗哑了,莫不是在树洞里偷偷抽了几百年的旱烟?”

“树”字末尾的“丶”突然向上一翻,活脱脱一副翻着白眼的模样,语气里满是老气横秋的反驳:“这位小同志,你也不掂量掂量我活了多少年头?想当初我扎根这片山林时,别说你了,你爷爷的爷爷怕是都还没影呢!”

雀鸢眼珠骨碌碌一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故意逗弄道:“既然你这般年长,那和‘老’字组队时,总该是你占上风吧?”

“树”字顿时卡了壳,末尾的竖钩僵在半空,半天憋出一句:“呃…这个嘛…”后续的话却像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每次与“老”字结伴,那家伙向来一马当先,哪里轮得到它占半分先机。

雀鸢正为方才一句回怼逗得对方语塞而暗自窃喜,眉梢眼角都漾着藏不住的得意,谁知“树”字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豁然开朗。

它末尾的竖钩猛地一挺,语气瞬间变得理直气壮:“哼,我可是实打实的实体存在!‘老’字那家伙,说到底不过是描述我状态的附属罢了!无论是刚冒芽的小树、参天的大树,还是整片的树木,哪一样离得了我‘树’字的根基?可不是吗!”

“组队?”孟公子精准捕捉到雀鸢话中的关键词,掌心轻击拳心,翡翠色的眼眸骤然亮起:“这岂不是和文字组词异曲同工?若能寻得‘人类社会’四字,再将它们强行缀连一处,说不定真能奏效?”

艾拉抬眸望向穹顶,眉尖微蹙陷入沉思:“可‘人类社会’四字,该往何处寻觅?”

陆斩月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戏谑:“我们本身不就是‘人’吗?这一字,何须费心去寻?”

孟公子指尖轻点下巴,眸中带着几分思索:“‘人’字已然齐备,可‘社会’二字,又该如何凑齐?”

雀鸢眼尾微微上扬,唇角带一丝笑意:“你看我们几人围聚在此,自成一个小团体,这不就是实打实的小社会么?既是社会,自然能算数呀!”

树字轻吐一声叹息,声音清越如叶颤风吟:“哪有这般容易?你们还需寻得一个‘通’字,方能让这四字之力真正贯通生效。”

“通人类社会?”孟公子指尖摩挲着下巴,眉峰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斟酌,“总觉得读来有些拗口……我瞧着该添个‘往’字,凑成‘通往人类社会’,才更顺理成章。”

玄泞玦掩唇轻笑,眸中漾着细碎的柔光,语气带着几分讥笑的提议:“既如此,不如在‘通往人类社会’后头再缀个‘的大门’?这般一来,‘通往人类社会的大门’,语意既完整,读着也更朗朗上口呀~”

雀鸢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直爽的反驳:“这倒不必了吧?”她指尖轻点虚空,眸中透着笃定,“‘通往人类 社会’六字已然明了顺畅,加个‘的大门’反倒显得累赘,多此一举了。”

玄泞玦眉梢微挑,俯身时衣袂携着冷冽香风,温热气息轻扫耳畔:“你倒真敢与我逆着来~”

雀鸢唇角弯起一抹浅弧,眼底漾着灵光:“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可别自作多情对号入座。”

“哦?”玄泞玦指尖带着微凉触感,拂过她颊边凌乱的发丝,缓缓拢至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耳垂,“你这般说辞,倒让我有些伤心了。”

雀鸢身形微颤,虚化的征兆再度蔓延,方才被他指尖触碰过的耳垂,正顺着肌肤纹理悄然变得透明。

她猛地攥住玄泞玦的手指,温热气息裹挟着几分狡黠贴向他耳畔:“你可知,这种不如意便要抹去的行径,未免太过幼稚?”

玄泞玦指尖骤然顿住,眸色瞬间沉敛如浓墨,被她攥住的指节微微收紧,力道带着不容置喙的桎梏感。他俯身将她牢牢圈在臂弯,冷冽气息与她的温热交织缠绕,声音低哑得近乎蛊惑:“消失?”尾音拖得绵长,裹挟着一丝偏执到极致的笑意,“我从没想过让你消失——我要你完完整整,寸步不离地钉在我身边。”

他另一只手抚上她渐趋透明的耳垂,指腹细细摩挲着那片虚幻的触感,眼底翻涌着近乎灼人的占有欲暗芒:“倒是你,总想着用这种方式逃离我?”气息愈发迫近,几乎要将她的呼吸彻底吞噬,“雀鸢,别逼我用更极端的手段,将你的存在永远锁在我身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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