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路

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直白，完全超出了洛伦所有的预想。

他猛地怔住，眼睛因惊愕而微微睁大，脸上因为某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和荒谬感而涌上一股热意。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美丽？就因为这个？

他预想过很多答案——为了维护皇室颜面，为了体现兄长的责任，甚至是为了某种更深远的政治图谋……

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因为这个。这理由听起来如此轻浮，如此……

不合时宜。

甚至带着一种亵渎感，与他认知中艾利克深沉莫测的形象格格不入。

艾利克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包括那瞬间的震惊、茫然，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屈辱。

但他并没有收回这句话，也没有任何解释或玩笑的意思。

“从在那个破屋子里找到你开始，”

艾利克继续说着，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就注意到了。即使满身污垢，奄奄一息，你这张脸……依旧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蛇，缠绕上洛伦的神经。

洛伦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质问，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尤其是这双眼睛，”

艾利克的视线落在洛伦剧烈颤动的睫毛上，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像结冰的湖面，很干净，也很……脆弱。让人很想看看，它们被别的情绪染上颜色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说话的方式太过冷静，太过直白，完全剥离了情感，只剩下纯粹的占有欲。

这比任何充满欲望的眼神或轻佻的言语都更让洛伦感到恐惧和无所适从。

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的审视之下，而对方在意的，仅仅是他这身皮囊。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

洛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就因为你觉得我……‘美丽’，所以你帮我？对付巴顿他们，也是？”

“这理由不够吗？”

艾利克微微挑眉，反问道，仿佛在讨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美丽的东西，本身就值得被保护，被收藏。更何况，是皇室的血脉，我的……弟弟。”

他在“弟弟”这个词上，语气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停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掌控意味。

他站起身，没有靠近，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洛伦。

“你不必想太多。”

艾利克的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沉稳，但眼眸深处，某种幽暗的东西并未散去。

“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受到我的庇护。这就够了。”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洛伦，我劝你还是挣一挣皇位，不然我会……继承你。”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洛伦一个人僵坐在偏厅里。

洛伦呆呆地坐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弹。

艾利克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美丽”、“保护”、“收藏”、“继承”……这些词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他无法挣脱的网。

他原本以为，艾利克至少有一部分是出于皇室的责任，或者是对他遭遇的同情，甚至是对他可能存在的价值的投资。

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图找到自己在这个复杂环境中的立足点。

可现在，艾利克却告诉他，一切仅仅是因为他这张脸。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无力。

他的价值，竟然被如此简单地定义？

他过去的苦难，他未来的命运，难道都要系于这具皮囊之上？

艾利克对他的“兴趣”，显然超出了正常的兄弟之情……不……他们似乎本来就不是兄弟。

他抬起手，指尖触碰着自己的脸颊。

这算是……幸运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不幸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