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双线
云港市夜间的湿气比禹州更重，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临海的夜风带来咸腥，也卷动着城市角落暗藏的污浊。
旧茶仓外僻静的巷口，林墨和云澜短暂碰头。青玉甲壳在稀疏路灯下泛着冷光，与林墨身上未完全褪去的黑褐色甲壳形成鲜明对比。
“里面残留的能量很淡，但错不了，是承载者。”林墨言简意赅，猩红的复眼扫过寂静的茶仓方向，“手段很干净，善于利用环境制造意外。”
云澜的精神波动传来，冷静如仪器分析：【能量属性偏向精细操控，非强攻型。目标谨慎，警惕性极高。】他顿了顿，复眼微转，看向林墨，【分开查。你负责明面，联络此地‘清道夫’，调取近期所有异常报告，尤其是与‘茶’、会所、失踪相关的记录。】
林墨点头，明白云澜的意思。他自己因为之前的通缉和“冥痕”的存在，在“清道夫”内部辨识度太高，容易打草惊蛇。而云澜行踪飘忽，更适合暗中调查。“明白。你打算从哪儿入手？”
云澜的身影在夜色中已开始淡化，最后一道精神波动残留空中：【茶仓是陷阱，也是线索。我去看看，是谁布的局。】
青影一闪，巷口只剩林墨一人。他解除变身，拿出那部加密手机，直接拨通了雷烈留下的一个紧急联络码。几声忙音后，雷烈沉稳的声音响起，背景隐约有设备运行的嗡鸣。
“林墨？云港那边有情况？”雷烈显然记得他们的行踪。
“嗯。需要帮忙。”林墨走到更暗处，压低声音，“我在云港市，查一桩旧案，涉及多名失踪者，可能和‘那边’的东西有关，但手法更隐蔽。需要本地‘清道夫’协助，调阅一些非公开档案，最好能派个擅长调查、嘴巴严实的人过来。”
雷烈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址给我。十分钟后，会有人联系你。权限我会开通，放心。”
通话结束。林墨靠墙等待，阴影将他身形吞没。他闭上眼，感受着城市夜晚的脉搏，胸腔内基石平稳搏动，右臂的“冥痕”安静蛰伏，但一种被窥视的微弱感觉，如同蛛丝般拂过感知边缘，转瞬即逝。对方还没走远，或者在某个地方，正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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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仓内部比林墨之前探查时更显死寂。云澜如一道没有实质的青烟，无声无息地滑过破损的窗户，落在堆积的麻袋阴影里。青玉复眼在黑暗中扫视，将每一处细节纳入感知。
倒塌的茶砖，断裂的横梁，散落一地的竹篾。战斗痕迹明显，但更引起云澜注意的是空气中残留的、两股交织的能量印记。一股属于林墨，炽热、暴烈，带着“冥痕”特有的灼痛感。另一股，则阴冷、缥缈，如同渗透进木头纹理里的陈年霉味，无处不在，却又难以捕捉其核心源头。
他走到那个被林墨打开的空木箱前。箱底的污渍已经干涸发黑，但那丝腥气仍在。云澜指尖凝聚出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风旋，轻轻掠过污渍，捕捉着其中蕴涵的微弱信息素。
是人血，混杂着某种……植物的腐朽气息。
他身影晃动，在巨大的仓库内快速移动，检查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感知着能量流动最细微的导向。最终，他在仓库最深处，一堆几乎触及屋顶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陈年茶砖后，发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暗门。暗门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缝隙被刻意用灰尘和蛛网掩饰。
风刃如手术刀般精准切入缝隙，无声切开内部老旧的插销。云澜推开暗门，一股更浓郁的霉味和……一丝极淡的、甜腻的腐臭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狭小的储藏室。没有窗，只有黑暗。
云澜指尖亮起一点青芒，照亮了室内。
一具尸体。
穿着沾满茶渍的粗布衣服，身形干瘦，仰面躺在地上，双眼圆瞪，空洞地望着低矮的天花板。他的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紧贴着骨骼，像是被抽干了血肉。最诡异的是，他的胸口有一个碗口大的空洞，边缘光滑，没有血迹，仿佛里面的东西被某种力量完整地取走了。尸体旁，散落着几片干枯的、形状奇特的深紫色叶片。
云澜蹲下身，青玉指尖虚按在尸体上空。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死亡时间超过四十八小时。致死原因是胸口那个空洞，以及随之而来的生命能量被瞬间抽干。手法利落，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
是茶仓的店长。但他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
云澜的精神波动没有任何起伏。他检查了尸体衣物，找到一个皱巴巴的证件，确认了店长身份。又在角落发现一个被打翻的小香炉，炉灰里混着些许未燃尽的紫色叶片碎末，与尸体旁的一致。
他站起身，青玉复眼最后扫过这间密室。店长是傀儡，或者也是受害者。那个真正的承载者，利用了这个地方，利用了这个店长，甚至可能利用了某种具有致幻或操控效果的植物（那些紫色叶子），布下这个局。目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承载者之间那点微妙的能量感应，这起失踪案，连同店长的死，最终大概率会被归结为某种未知诡怪所为，或者干脆成为一桩悬案。
真正的对手，很狡猾。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藏在更深的水底。
云澜无声退出密室，将暗门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他需要重新评估这个对手的危险等级。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更重要的是心思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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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巷口。车窗降下，驾驶座是个穿着便装、眼神锐利的年轻女人，她朝林墨微微颔首。
“林先生？我是韩梅，‘清道夫’云港分部情报分析员。雷队让我来配合你。”她语速很快，带着专业性的干练。
林墨拉开车门坐上副驾。车内很干净，只有淡淡的清洁剂味道和中控台上一个正在运行加密程序的平板电脑。
“麻烦你了。”林墨系好安全带，“我想查几个失踪人员的详细档案，以及一个叫‘古典茶艺研习会’的非公开组织信息。”
韩梅一边熟练地掉头驶入主路，一边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操作：“权限已确认。资料正在调取。我们先去安全屋，那里设备更全。”
安全屋位于一栋普通写字楼的地下室，经过层层身份验证才进入。里面灯火通明，摆放着数台高性能电脑和通讯设备。
韩梅将调取的资料投射到主屏幕上。失踪人员名单、社会关系、最后出现地点……信息很全。当林墨看到“古典茶艺研习会”的零星信息时，眉头皱紧了。这个组织几乎没有线上痕迹，成员之间的联系靠线下单线，活动地点频繁更换，组织者身份成谜。
“这个研习会，活动异常频繁。”韩梅指着时间线，“几乎每周都有小型聚会。而且，他们的成员……失踪率很高。”她调出另一份数据，上面标注出与研习会有关联的、已确认失踪的人员，竟有十数人之多，时间跨度比老周他们更早。
“他们在筛选。”林墨盯着屏幕，声音低沉，“或者，在进行某种仪式。”
就在这时，韩梅的加密通讯器响起。她接听片刻，脸色微变，转头对林墨说：“林先生，技术部门刚截获到一段模糊的通讯信号，源头经过多次跳转，最后消失的区域……在城西的废弃海运仓库区。信号内容残缺，但反复出现了‘茶会’、‘新茶’、‘醒茶’这几个词。”
新茶？醒茶？
林墨瞬间想起云澜传回的店长已死的消息。店长是“旧茶”，被抛弃了。那“新茶”是什么？新的受害者？还是……新的傀儡？
“能定位到具体仓库吗？”林墨问。
“正在尝试，但需要时间。那片区域很大，信号干扰严重。”韩梅回答。
林墨拿出手机，准备联系云澜。这个“茶会”，比他们想的更庞大，也更谨慎。店长之死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核心，似乎正在另一个地方，准备着下一场“茶宴”。
而他和云澜，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必须赶在“新茶”被“醒”之前，找到那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