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裂痕与抉择
陈静的信息像冰锥刺进林墨心里。他冲出安全屋，夜晚的空气带着不祥的凝滞。右臂的“冥痕”在绷带下隐隐发烫，与胸腔内基石的急促搏动形成诡异共鸣，共同指向同一个方向——禹州大学旧校区。
他选择了一条最近的路径，穿过一片待拆迁的居民区。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风声穿过空洞的窗框，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就在他踏进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广场时，一道凌厉至极的青光毫无征兆地从侧上方劈落！速度快到极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目标直指他的头颅！
是云澜！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变身的念头几乎要冲破理智。但他硬生生压下了本能，站在原地，甚至没有抬起手臂格挡。他死死盯着那道袭来的青光，以及青光后方云澜那双冰冷的青玉复眼。
信任。这个词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他的脑海。
青光几乎贴着他的额发掠过，带起的风压刮得他脸颊生疼。在他身后不足半米处，一声尖锐凄厉的、非人的惨叫猛地炸响！
林墨猛地回头，看到一道刚刚从地面阴影中钻出、利爪几乎要触碰到自己后心的模糊黑影，被云澜的风刃精准地从中劈开！那黑影如同被点燃的枯叶，在扭曲中迅速化为飞灰，只留下一股阴冷的能量残渣缓缓消散。
云澜的身影轻巧落地，站在林墨面前，青玉甲胄上纤尘不染。他的精神波动传来，依旧没什么温度：【反应太慢。】
林墨长长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浊气，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次打招呼，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他说话的同时，黑褐色的甲壳已然破体而出，覆盖全身，猩红的复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更多的、开始从四面八方阴影中蠕动着浮现的黑影。
【没有下次。】云澜的精神波动带着一贯的冷硬，【它们学得很快。】
战斗在瞬间爆发。
这些新型诡怪——暂时被称为“影行者”——速度极快，而且似乎能借助阴影进行短距离的、类似瞬移的移动。它们不再像低阶诡怪那样盲目冲锋，而是懂得协同攻击，声东击西。一只正面佯攻，另一只就会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钻出，利爪直取要害。
林墨利爪挥出，带着暗红能量撕碎一只扑来的影行者，但立刻就有两只从侧面墙壁的阴影中钻出，直袭他的肋下。云澜的风刃如同拥有生命，在空中划出刁钻的弧线，精准地拦截、切割，将林墨的防御死角照顾得滴水不漏。
两人背靠背，在废弃广场中央与潮水般涌来的影行者激战。利爪与风刃交织成死亡之网，诡怪的残骸不断化为黑灰消散。但它们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而且攻击模式更加狡诈。
“这些东西……和以前不一样。”林墨一爪将一只试图从地面影子中偷袭的影行者拍碎，沉声道，“它们像是在……执行战术。”
【它们在利用阴影。】云澜的精神波动确认了他的猜测，【阴影是它们的猎场，是它们的通道。】 他没有明说，但林墨瞬间理解了背后的含义——里世界与现实的重叠更深了，深到这些诡怪可以将其部分特性投射到现实，并加以利用。
战斗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他们清理掉了大部分影行者，但仍有少数几只凭借诡异的身法遁入阴影逃脱。
“有老巢，有指挥。”林墨解除变身，看着那些影行者消失的方向，语气肯定。这些诡怪的行为模式高度统一，绝非散兵游勇。
云澜微微颔首：【核心不除，杀戮不止。】
很快，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数量装甲车蛮横地撞开废弃的围墙，“清道夫”部队迅速控制了现场。雷烈和陆明远快步走来，脸色都异常凝重。
“又是你们先到。”雷烈看着满地正在消散的黑灰，眉头紧锁，“情况？”
林墨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遭遇战和他们的判断。陆明远蹲下身，用仪器检测着能量残留，脸色越来越白：“能量特征与旧校区失踪案现场残留高度吻合……它们确实是一伙的，而且，进化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笔挺高级军官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在一队精锐士兵的护卫下走了过来。他肩章上的将星显示其地位远超雷烈。他目光锐利如鹰，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然后落在了林墨和云澜身上，特别是在非人形态的云澜那里停留了很久，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不信任。
“我是总部特派调查员，赵启明将军。”他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现场报告我已经看过。林墨，云澜。”他念出这两个名字，带着一种掂量的意味。
“感谢二位的……及时干预。”赵启明的话听起来像是例行公事，“但是，关于这次事件，以及近期一系列异常活动，我有些疑问。”
他看向云澜，目光锐利：“根据我们的记录，承载者，尤其是非官方登记的个体，其行为模式具有高度不确定性和潜在危险性。云澜先生，你在此次事件中出现的时间、地点，过于巧合。我们无法排除你与这些诡怪存在某种联系，甚至……这本身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目的或许是获取信任，或许是别的什么。”
雷烈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将军！云澜先生之前多次协助我们，刚才若非他出手，林墨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陆明远也扶了扶眼镜，冷静地补充：“赵将军，逻辑上讲不通。如果云澜与诡怪同谋，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造成更大破坏，无需使用如此迂回且容易暴露的方式。我们的数据分析也显示，他的能量特征与已知的诡怪和‘眷属’存在本质区别。”
赵启明摆了摆手，打断他们：“怀疑是安全工作的基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保持最高警惕是必要的。”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林墨，“至于你，林墨，你与他的关系，也值得重新评估。”
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云澜的青玉复眼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赵启明质疑的是别人。
林墨看着赵启明那充满不信任的脸，又看了看一旁脸色难看的雷烈和陆明远，最后目光落在沉默的云澜身上。他想起了璃裳的话，想起了云澜那笨拙却真实的“保护”。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迎上赵启明：“将军，怀疑很容易。但解决问题，需要的是行动和证据。”
他抬起手，指向旧校区的方向，那里被“清道夫”的隔离力场笼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去找出真相，找出那个巢穴和指挥者。”
“我会带回证据，证明云澜的清白，也证明我们的价值。”
“如果你们所谓的‘信任’需要筹码，”林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就是我的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