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阴影深处
旧校区笼罩在死寂里。隔离力场发出的低频嗡鸣是唯一背景音，反而加深了这片区域的诡异。破碎的窗户像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闯入者。林墨和云澜走在荒废的林荫道上，脚下不时踩到干枯的落叶，发出碎裂的轻响。
“为什么？”林墨打破沉默，声音在空旷地带显得格外清晰，“为什么非要赢那场游戏？哪怕知道可能是陷阱？”他没有看云澜，目光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云澜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青玉甲胄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为了我妹妹。】
林墨愣了一下，转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听云澜提起家人。
【她叫云汐。】云澜的精神波动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一年前，在家里，凭空消失。】他抬起手，青玉指尖掠过旁边一棵老榕树粗糙的树皮，那上面隐约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能量。【现场没有挣扎痕迹，没有外人进入迹象。只有……一丝和这里很像的能量残留。】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了那些失踪者名单。
【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是被拖入了里世界，还是被诡怪……】云澜的精神波动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涟漪，但迅速恢复平静，【但一定和这些东西有关，和这场游戏有关。‘播种者’，基石，承载者……这一切的出现，绝非偶然。】
“可璃裳说过，那愿望可能是假的！是陷阱！”林墨忍不住反驳，“你用命去拼一个谎言，值得吗？”
云澜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墨，青玉复眼的光芒锐利了几分。【知道是陷阱又如何？】他的精神波动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只要有一丝可能，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让我找到她，救回她……】他顿了顿，波动变得冰冷而坚硬，【我就必须赢。必须成为最后那个。没有别的选择。】
林墨看着他那双非人的眼睛，里面映出的不是疯狂，而是一种被绝望淬炼过的、无比清晰的执念。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们可以一起找别的办法”，想说“也许璃裳能找到出路”，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在云澜这种斩断一切退路的意志面前，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林墨胸口的基石猛地一跳！“冥痕”右臂也随之传来灼热预警！
“有东西！”他低喝一声，瞬间进入战斗姿态，猩红复眼锁定了前方图书馆的拐角。
几乎同时，云澜化作一道青影挡在他侧前方。
三个“影行者”从拐角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滑出。它们的形态比之前遇到的更加凝实，动作更加协调，呈扇形包围过来，封死了所有退路。它们没有立刻攻击，只是用那没有五官的扭曲面部“盯”着两人，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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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临时指挥车内，气氛凝重。
大屏幕上分成了数个画面，其中一个正实时传输着林墨和云澜在旧校区内的热成像和能量反应图像。赵启明将军背着手，站在屏幕前，面无表情地看着。
“将军，您也看到了。”雷烈站在他身后，声音沉稳，“他们一直在移动，在调查。如果云澜真和诡怪一伙，他现在有的是机会下手，或者把我们引入陷阱。”
赵启明哼了一声：“也许他只是需要更重要的筹码，或者……在演一场更逼真的戏。”他的手指敲打着控制台，“承载者的危险性，档案里记录得很清楚。那个‘饥饿者’样本的破坏力，你我都见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于无法掌控的力量，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陆明远站在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平板，上面快速滚动着数据。他没有加入争论，只是偶尔抬眼看看屏幕上的林墨和云澜，又看看赵启明的背影，镜片后的眼神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上轻轻敲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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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目的是阻止我们靠近图书馆。”林墨利爪撕开一道袭来的黑影，对云澜喊道。这些影行者的攻击目标很明确，就是逼退他们，或者……拖延时间。
云澜没有回答。风刃如同活物，在空中交织成网，将试图从侧面和头顶偷袭的影行者逼退、切割。他的战斗方式高效、冷酷，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两人且战且进，默契地向着图书馆大门推进。影行者的数量似乎不多，但极其难缠，利用阴影不断闪现，攻击刁钻。
林墨看准一个机会，硬抗了一记爪击，肩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右臂“冥痕”暗红光芒一闪，一道凝练的能量束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命中了一只试图融入墙壁阴影的影行者核心。那影行者惨叫一声，身体在半空中僵住，随即瓦解。
缺口打开了！
“走！”林墨喝道。
云澜会意，一道更强的风刃清开前方道路，两人一前一后冲入了图书馆幽深的大门。
门内并非现实的图书馆景象。空间被扭曲、拉长，书架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倾斜、交错，构成一座巨大的迷宫。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灰尘和浓郁的阴冷能量气味。光线极其黯淡，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惨绿色的微光勉强照亮前路。
在这里，阴影不再是点缀，而是构成了主体。无数影行者如同潮水般从书架的阴影中，从地板的缝隙里，从天花板的角落中涌出！它们汇聚在一起，能量相互交织、融合！
一个庞大、扭曲、由无数阴影和痛苦人脸构成的聚合体，在图书馆大厅的中央缓缓升起——影噬者，这片猎场的主宰。
没有言语，没有对视。
林墨周身暗红能量暴涨，“冥痕”发出不甘束缚的嗡鸣，灼热与剧痛再次席卷而来，但他眼神坚定。云澜青玉甲胄上纹路全亮，周身气流嘶鸣，化作肉眼可见的青色旋风。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影噬者挥舞着由阴影构成的巨大触手，每一次砸落都让地面震颤，书架崩塌。它张开由无数惨嚎嘴巴构成的巨口，喷吐出腐蚀性的黑暗能量和精神冲击。
林墨如同狂暴的坦克，正面硬撼影噬者的主要攻击。“冥痕”的能量束与黑暗触手悍然对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能量乱流。暗红与漆黑相互侵蚀、湮灭。他咬紧牙关，承受着“冥痕”反噬带来的灵魂灼烧，每一步都踩碎地面。
云澜则化身致命的刺客。他利用风的速度和灵巧，在倾斜的书架间极速穿梭，避开影噬者的范围攻击，寻找着它的核心。青色的风刃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影噬者身体上不断浮现又消散的弱点，削弱它的防御，打乱它的能量流动。
一次配合。影噬者巨大的触手砸向林墨，林墨不闪不避，“冥痕”能量全面爆发，暗红光芒如同盾牌硬生生抵住触手，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后犁出深沟。就在这僵持的瞬间，云澜的身影出现在影噬者头颅侧后方，所有风之力凝聚于指尖，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光线，如同钻头般刺向影噬者头颅中央一颗不断搏动的黑暗核心！
影噬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另一条触手疯狂扫向云澜！
林墨见状，怒吼一声，不顾“冥痕”传来的濒临极限的警告，将更多能量压上！暗红光芒猛地膨胀，暂时禁锢住了那条扫向云澜的触手！
“就是现在！”
青色光线毫无阻碍地命中了那颗黑暗核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影噬者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所有构成它身体的阴影和人脸开始发出无声的尖啸，然后如同退潮般崩溃、消散。凄厉的、充满不甘的精神尖啸冲击着两人的意识，但很快便衰弱下去。
庞大的阴影聚合体最终彻底瓦解，化作漫天飘落的黑色灰烬，如同下了一场死亡的雪。
图书馆内扭曲的景象开始缓缓恢复正常，那些倾斜的书架发出吱呀声响，逐渐归位。阴冷的能量气息快速消退。
林墨解除变身，踉跄一步，单膝跪地，右臂的“冥痕”黯淡下去，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灼痛和虚弱。他大口喘着气，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滴落。
云澜落在他身边，青玉甲胄上也多了几道深刻的痕迹，气息有些不稳，但比林墨好很多。他看了一眼满地正在消散的黑色灰烬，又看向林墨焦黑的右臂。
图书馆内一片死寂，只有灰尘缓缓飘落的声音。
危机暂时解除，但两人都知道，更庞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外面的世界，笼罩在每一个承载者的头上。云澜寻找妹妹的执念，并未因此消散分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