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龙啸苍穹
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加密频道里激起层层涟漪，旋即被更庞大的城市噪音吞没。指挥所内，时间仿佛凝滞，只剩下屏幕上传来的、云澜与掠空魔追逐时撕裂空气的尖啸，以及那间歇响起的、令人心脏骤停的坠落声。
林墨屏住呼吸，目光穿透指挥所的强化玻璃，投向城市远方那片摩天楼宇构成的冰冷丛林。他胸腔内的基石搏动加快，一种奇异的共鸣感沿着脊椎爬升。不是召唤，更像是一种……预警。
来了。
起初是地平线上一个几乎忽略不计的银点。
下一秒，那银点骤然放大，拖拽着炽白的尾流，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蛮横地切开沉闷的天空，直刺寰宇大厦的方向！速度之快，远超任何现役飞行器，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灼热的残影。
“腾龙已抵达作战空域。”一个冷静到近乎没有人类感情的年轻男声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听不出丝毫面临生死的波澜。
掠空魔显然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它刚刚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蹬离玻璃幕墙，险险避开云澜一道贴面而过的风刃，细长的头颅猛地转向银光袭来的方向，发出一声混合着警惕与暴怒的尖锐嘶鸣。
银色战甲——“腾龙”——没有任何花哨的盘旋或试探。它在空中做出一个违反物理直觉的、近乎直角的暴力变向，脚下爆开一圈乳白色的音爆云，瞬间突进到掠空魔的侧翼！战甲线条凌厉，关节处闪烁着幽蓝的能量光芒，整体散发着精密、冰冷、为杀戮而生的机械美感。
掠空魔凭借本能猛地蜷缩身体，试图弹射规避。
太晚了！
“腾龙”右臂的突击刃带着高频震荡的能量场，如同热刀切过黄油，擦着掠空魔一条细长的后肢掠过！
墨绿色的粘液当空泼洒！半截扭曲的肢体旋转着坠落。
掠空魔发出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嚎叫，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失衡。
“目标右后肢部分断裂。机动性受损。”腾龙驾驶员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常规演练。
云澜没有放过这个机会。青影一闪，他出现在掠空魔试图逃窜的路径上，双掌猛地向前虚按！无数道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风线瞬间交织，构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短暂地束缚住掠空魔的动作。
“禁锢有效，三秒。”云澜的精神波动简洁传来。
“收到。”
“腾龙”战甲背后的主推进器喷口光芒骤亮，机体再次化作银色闪电，突击刃直指被风网困住的掠空魔核心！
就在这绝杀时刻，异变陡生！
掠空魔那被斩断的伤口处，肌肉组织疯狂蠕动，竟瞬间喷射出数十根带着倒刺的、黏滑的黑色肉须！这些肉须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不仅挡住了突击刃的致命一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更有一部分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死死绞住了“腾龙”战甲的右臂和部分躯干！
“警告！外部生物组织束缚！关节机构负荷超出安全阈值！”机械的警报声在驾驶舱内响起。
“腾龙”战甲的动作瞬间僵滞，推进器过载的轰鸣声变得刺耳，机体在空中剧烈颤抖，试图挣脱。
掠空魔趁机挣脱了部分风线的束缚，剩下的独眼闪烁着疯狂的恶意，另一只完好的镰刀前肢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暂时无法动弹的“腾龙”驾驶舱！
“小心！”指挥所里，不知是谁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
一道炽热的、暗红色的能量光束，如同从深渊中射出的复仇之矛，以超越视觉的速度，自下方某个不起眼的楼顶平台破空而来！
“噗嗤！”
光束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掠空魔扬起那只前肢的关节连接处！
是林墨！他不知道何时离开了指挥所，出现在战场边缘的一座矮楼上。他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右臂上包裹的绷带已然碎裂，露出下方焦黑皮肤和搏动着的暗红色“冥痕”。他左臂死死撑住颤抖的右臂，熔金般的复眼死死锁定空中目标，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些许力量，也让“冥痕”的反噬剧痛再次席卷全身。
掠空魔再次遭受重创，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劈砍动作彻底变形、落空。
这短暂的干扰，为“腾龙”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半秒！
“超载模式，启动！”
驾驶员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腾龙”战甲周身所有的幽蓝能量纹路瞬间亮到极致，转变为危险的赤红色！恐怖的能量波动甚至扭曲了周围的空气！缠绕在其身上的黑色肉须在高温与强能量场下迅速碳化、崩断！
“轰！”
战甲以近乎自毁的狂暴姿态，强行挣脱了所有束缚！突击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趁着掠空魔因关节被毁而失衡的瞬间，如同烧红的铁钎，精准而凶狠地，完全贯穿了它的胸腔核心！
掠空魔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停滞在半空。它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巨大的、边缘呈现熔毁状态的空洞，眼中疯狂的恶意迅速被死寂的灰白取代。
下一刻，它的身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在空中瓦解，化作漫天飘落的黑色灰烬。
战斗结束。
天空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平静，只剩下“腾龙”战甲悬浮在原处，周身赤红色的能量光芒缓缓消退，露出下面布满细微裂纹和过载灼痕的装甲。它推进器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冒着缕缕黑烟，摇摇晃晃地向着附近一个预设的降落平台滑翔而去。
云澜化作的青风在不远处重新凝聚，青玉甲胄上也添了几道新的刮痕。他静静地看着“腾龙”艰难降落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远处矮楼上，那个因脱力而几乎无法站稳的林墨。
林墨喘着粗气，右臂的“冥痕”不再发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灼痛和虚弱。他抬头，望着掠空魔消散的地方，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沉重的疲惫。
他伸出手，一片尚未完全消散的、带着余温的黑色灰烬，恰好落在他的掌心。
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属于掠空魔本源的阴冷能量，如同被磁石吸引，悄无声息地渗入他掌心的皮肤，流向他右臂的“冥痕”。
“冥痕”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那灼痛的边缘，似乎被一丝诡异的冰凉短暂地抚过。
林墨猛地攥紧拳头，将那点灰烬捏得粉碎。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焦黑的手臂，熔金般的复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对于这件人类造物，以及对于自身未来的，深深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