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缪
粮草顺着灵州直接向林秋山而去,一路上各个地方难免会扣掉些粮食,贺长卿为了确保此事,也随着运输的粮队向边境而去。
五日后,贺长卿就要随着第二批运输的粮队前行,临走时他趁着夜色摸进了国师府。
“长余。”贺长卿从窗户外跳进,贼兮兮的。
忆长余破天荒的没理他,一个翻身,面朝床内侧,一声不吭。
贺长卿见他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很不解,凑去自己的脑袋,拍了拍忆长余的肩膀。
“滚,别烦我。”忆长余语气淡淡,用被子蒙住了头,不断思索着楚允说的话。
这局,该如何破。这个问题不断在忆长余脑中徘徊,快要炸离开来。楚允布下的网太密,连自己都是其中的棋子,自己连身份都无法转换过来,占据优势,自己又该如何去破局。搞不好,自己的下一步动作会再次陷入楚允的网,自己已深陷其中,又该如何去撕开这层密密麻麻的细网。
见忆长余这样,贺长卿不高兴了,他气哄哄地拉开忆长余刚蒙上的被子。自己脱了鞋,在忆长余黑如锅底的视线中,钻进了忆长余的被窝。
忆长余:……
贺长卿抬起忆长余幽怨的脸,与他对视道:“长余在想什么?”
忆长余见他这样,有些莫名其妙。他就着这个姿势,打量着贺长卿的眉眼。要不是这个脾性,应该也会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
察觉自己在想什么的忆长余猛地回过了神,他不禁默默唾弃自己,但有一回想,自己与贺长卿不过是早已被规划好的棋子。
“你有事瞒着我。”贺长卿描摹着忆长余的眉眼,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丝丝委屈。
忆长余:……
忆长余无奈地抬头,问了贺长卿一个问题:“你看上我什么了?那么值得你像个狗皮膏药的赖着我。”
贺长卿乎的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茫然。
或许是因为忆长余很像自己吧,有家却无归,却没人要。人人弃之敝履的贺长卿内心也是孤独的,在初遇忆长余时,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这个人,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迫使自己想他而去,就如戒不掉的毒瘾,离了他自己就会腐败。
“忆长余我明天就要走了。”贺长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忽的来了一句这。
“我要去边疆了……”
也可能回不来了,这句话贺长卿默默藏在心中。这场战争不止是匈奴,更是与司马家的鱼死网破,若是败了,全军覆没,从此朝代改名换姓,成为司马家的天下。
忆长余坐起身,摸黑下床,蹲在书架前捣鼓着,寻找着。
贺长卿不明所以,翻身,也凑了过去。
只见忆长余从一个木匣中取出枚白玉簪,上面雕刻着“忆长余”几个字。
忆长余想了想,将玉簪递给了贺长卿,缓缓道:“这个是师父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也是出生时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信物,你拿好。”
贺长卿深情幽深、珍重,接过那枚白玉簪,紧紧握在手里,手间出了层薄汗。他知道忆长余这是动心了,自己一去九死一生,谁能担保?可他又很贪心,想要更多不属于自己的,死死护住。
忆长余瞧着贺长卿那没出息的表情,就一阵无语。
一个炙热湿润的吻轻柔又克制落在忆长余嘴唇上,缠绵,越陷越深。
(此处省略10086字)
一切不再言语之中,却都在言语中;一种肉体的倾诉,排山倒海,永无止境。
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用另一种形式表达着,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时光。
窗外细雨连绵,打落着树叶,树桠在风中摇晃,迷失着……雨还在不断持续着,淅淅沥沥洒落。
一夜无眠,满是雨声。
清醉浮沉夜雨疏,点点清露落花心。
(咳咳咳,这是对春天雨的赞美之情,表达了作者对春日的喜爱,对喜与愁眠宁静的感慨之情)
第二日,一个细碎的吻落在忆长余满是倦容的额头,唤醒了他。
忆长余迷蒙的睁开眼,模糊看着眼前的人,直觉一夜荒唐,像是一场黄粱梦。
“长余,我要走了。”贺长卿环抱着忆长余,眸中是说不完的不舍之情,他深深吸着独属于忆长余的气息,犹豫着。
忆长余慢慢清醒了几分,回抱着贺长卿,柔声道:“走吧,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的。”
哪怕一辈子吗?贺长卿很像问出这句话,但终是沉默,他不敢,不敢说,也怕看到忆长余那双干净澄澈的眼涌上泪水。
“我走了。”贺长卿缓缓松开忆长余,满是眷恋的望着忆长余。
“走吧。”忆长余缱绻笑着,努力掩藏眼底最深的情绪。
贺长卿起身,一步步地走着,在忆长余热切的注水下。
仿佛回到忆长余离开青山寺那天,雨不断,绸密落着,有着说不完的话。
我会再次失去吗?这个问题同时在贺长卿与忆长余心底响起,激荡着。
“贺长卿!”忆长余胡乱套上衣衫,冲向贺长卿,眼角染上泪水。
贺长卿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无声却又声。
那一刻,贺长卿在发觉情的苦与乐,才觉得活着有了牵挂是什么感觉。他会活着回来了,寻他的长余。
“我走了。”第三次,贺长卿表示自己要走,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玉簪,道:“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了,如果可以,我希望天下安定,再无战争、天灾。到时候你我天下共治,生死不离。”贺长卿这话说得极为认证,他坚定的转身,决绝,干脆。
忆长余笑了笑,带着苦涩:“可惜,这一切都是泡影,我们终究不能相守。对立的关系中,我们永远是家族的棋子,身不由己,各自奔向自己的命运,成为楚允早已布下的局。”
最痛苦的不是面临绝望,是明知是绝路却还要走上去,不能回头,清醒的沉沦着,痛苦着。
人生不过三万天,人生苦短,不知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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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钰一夜无眠,听了一夜的雨声,就像是在听自己这一生。所有的,他都知道,和忆长余一样清醒的沉沦着。
双腿废了,他就是废物了,物尽其用之后,是下个绝境。
“人生苦短,人生苦短……”司马钰喃喃着,凝望着再也无法站起,没有知觉的双腿。
他坐着,试图撑着床站起,胳膊撑起身子,却很快有无力地摔落回去。
“哈哈哈哈哈……”司马钰轻轻的笑着,嘲笑着自己,笑着笑着就涌出了泪水,涌不完,生生不息。
门外的司马铭静静听着屋内的动静,心中被酸涩填满。
仰望着的光是那么刺眼,如自己那偏执的内心。自己对楚允、司马钰……好像从未用心去对待过任何人,自己如冰冷的硬石,没有一颗炙热的心脏。
“看够了吗?”司马钰不知何时收起了眼泪,嘲弄着望向门外,隔着薄薄的门,与司马铭无声对视着。
司马铭不再遮掩,踏进屋中。
谁都不曾说话,只是死一般的静默着。
司马铭是一个满是欲望的人,但他同时又对亲情爱情又着向往,要了欲望,剩下的七情六欲自然就有的受了。这一切全因他,。
司马铭望着司马钰疲惫满是乌青的脸,意识到司马钰是恨自己的。
“你恨我?”司马铭俯视着司马钰,心中与说出的话的语气截然相反,这么多年他早已深陷权利的漩涡,不再表露过真情。
司马钰不搭,低头看着司马铭直立的腿,又望向自己的双腿,眼底的不甘刺痛着司马铭的双眼。
“砰”地一声,司马钰就那样载入冰冷的地面,双膝嗑在地上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就那么传入司马铭耳中。
司马铭睁大了眼,不可置信。他看着司马钰狼狈的样子,这不是他想要的。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司马钰疲惫的闭上眼,用尽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晕了过去。
司马铭急忙忙让小厮去请大夫,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将司马钰抱回床塌上。
明明就记不的路,却看不到尽头。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瘦的不成样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眼眶中的泪炙热的刺痛着司马铭,从前的一切一去不复返,他们都以成年,有了自己的欲望、野心。
回不去了…
真的不能回去了吗?……
细雨绸缪,连绵不断,雨啊!下与这世道,下与这人间。
人世苦,人世苦。
梦中,司马钰深深沉睡着,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时,自己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梦,却还是忍不住沉沦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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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往边境的粮队连绵不断,一路上满是荒凉之色。
雨后的天并没有出太阳,整片天地皆是灰蒙蒙的,压抑。
贺长卿神情凛冽驾马走在最前端,眉头皱着。
“瞧贺大人这样子,应是没见过如此景象。”
司马扶桑(司马起桑的弟弟,都是司马铭所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长卿眉头皱的更深,并不想搭理。司马起桑如此不过是膈应自己,好来立威。
“驾!”司马扶桑驾马与贺长卿并肩,挑眉望着贺长卿。
“锦衣卫统领如果实在闲的厉害,就麻烦你做这个领头。”贺长卿似笑非笑,揶揄着司马扶桑。
司马扶桑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没皮没脸:“贺大人这时什么话,我不过就一个看运的。”
贺长卿默默握紧拳,对这句威胁十分不快。
“呵呵。”贺长卿冷冷地看了司马扶桑一眼,警告意味十足,随后一甩马鞭与司马扶桑拉开了距离。
司马扶桑见好就收,也不再往前凑。到达自己的目的,摸清贺长卿的性子,也就老老实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