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

一路回去的司马铭越想越憋屈,一拳打在宫闱的红墙上,血液顺着红墙缓缓流下,与它融为一体。

  “你这又是何苦?”

  司马铭转身,看着司马钰挪动着轮椅向他而来。

  “贺关定什么人你不清楚?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的沉不住气。”司马钰停在司马铭面前,仰视着司马铭,神情平淡。

  司马铭默默藏起受伤的手,背到身后,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司马钰到不在意,不鸟司马铭,推动轮椅没个正眼,走了。

  司马铭:……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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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到国师府乱成一锅粥。

  忆长余的毒瘾再一次发作,折磨着自己身体每一个神经。钟璃宴得知消息后,忙套好衣衫,向忆长余的屋子而去。

  汗浸透整个后背,手脚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血液燥热不已。忆长余疼到说不出话,声线像是被什么卡住,吐不出字,脸色苍白无力。

  钟璃宴打盆凉水,给忆长余擦拭额头,为其降温。这些却不过是徒劳,手下灼热的温度丝毫不减,让人心急。戒毒这个东西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一个字“熬”,熬过去一切都好了,熬不过去的只能终生成为被毒支配的人,直到死亡。

  他也是担心的,怕会再失去一个家人,哪怕没有血缘。他在奎国这么多年对于寻花问柳之地的情况也有耳闻,也见过那些大街上被毒瘾侵蚀的人,生不如死,荒唐至极。从那时起钟璃宴便对毒深恶痛绝,他怕成为那样的人,也怕身边最亲的人染上毒瘾。

  “别哭了,我死不了的。”忆长余虚虚开口,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想为他擦去泪水,却无能为力。对呀,他现在被束缚着,自己都救不了。

  钟璃宴大梦初醒才觉泪水涌出,他胡乱擦着泪水,手上动作不停,接着为忆长余擦拭降温。

  “别擦了,休息吧。”忆长余温声道。

  钟璃宴自是明白忆长余的意思,但依旧固执。家乡太远,他可能此生再也回不去,而他只想要在这陌生的国土找到一份依靠。

  “你好好的……”后面的话钟璃宴不知该怎么说,沉默着,最后只是轻叹。

  忆长余双眼有些迷朦看不太真切钟璃宴的神情,只是一了声“好”,以示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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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

  “皇上该吃药了。”司马晚手中端着药碗,递在楚允手中。

  楚允接过药碗,没动,看着出身。

  司马晚在约莫一盏茶后适时开口道:“皇上,良药苦口,您还是快喝了吧。”

  楚允没搭话,端着药碗放到嘴前,又放下。

  “晚儿,你爱我吗?我能不喝药吗?”楚允声音透着淡淡的忧愁,没有丝毫架子。

  司马晚不过是司马家送来的棋子,怎能有“情”这一字,她身处权利顶端之位,却不过和楚允无异的提线木偶。

  司马晚沉默着,随即笑笑:“皇上这是哪里话,臣妾自是仰慕皇上的。”

  楚允闻言心下了然,神色依旧如常,总有一天她能换回晚儿的心。他端起凉透的药碗,一饮而尽。

  司马晚收拾走药碗,起身告退。

  楚允眸中满是司马晚一步步退出御书房的画面。凉透的药,就如司马晚那捂不热的心。他们锦衣玉食,却不过都是别人的笼中鸟。

  楚允轻叹一声,闭闭眼,按下心中的酸涩。

  “姐姐回来了。”司马清月起身,对着司马晚行礼道。

  司马晚自是知道司马清月是为何来她的凤仪宫,她屏退所有人,给司马清月赐了座。

  “说说吧,司马家那边又要闹什么。”司马晚语气平静,但细细品味,却能听出几分疲倦之意。

  司马清月是司马晚的庶妹,关系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是和睦,更多的只是身为司马家棋子的同病相怜。

  司马清月掏出密信递到司马月手中,道:“最近边疆不太平,他们打算进一步完成计划,扬州你要去吗?”

  隔墙有耳,司马清月已经说的想当含蓄,更多的信息都在信之中。

  司马晚在看完密信后,就在烛火下烧掉了信纸。

  “去扬州,接着做他们的棋子吗?”司马晚反问,但也并不需要司马清月的回答,她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低声浅。

  司马晚这么说很显然是要自身自灭,司马清月也没过多劝说,只是道:“我也不打算跟着他们,我要远走,你要一起吗?”

  烛火打在司马晚国色天香的脸颊上,增添几分柔和。

  “走?还是算了,我自由打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怕是难以相见,你我好自为之。”说着司马晚便起身离去,入了帷帐之中,不见身影。

  司马清月轻叹一声,在原地摇摇头,起身回去。

  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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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境——林秋山。

  贺举明身骑战马,手中持着长枪,上面残留着的血迹干涸,与红缨融合。

  “将军,这是国公传来的信件。”一名小兵手拿信封,交予贺举明沾血的手。

  贺举明拆开信纸,回了营帐之中。贺举明看着信件的字迹就只是父亲(贺关致)所来信,上面说明现京中情况,与司马家上报流民一事,言语之中没有任何关于边境的信息。事出反常必有妖,贺举明明白这是要他提防匈奴,和军中的内奸,让他不要打草惊蛇,见机行事。

  他将信纸收好,放入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里,细细收好。

  风是林秋山独有的凉,不像春天,道更像是冬天。贺举明感受着风吹动身体时的快意,心却是在临安的春风之中。

  边境苦寒,一年回不了几次京城,只有在冬日休战季才能在京中短住几日,过个除夕夜。今年的除夕夜也不知何时才能到来,只能在期盼中度过。

  雁回有时,春去秋来。

  “林秋山一年四季唯有秋季最长,秋末也该回京了。”贺举明喃喃着,语气带上对故乡最轻柔的思念。

  “那可不是吗?你们汉人也真是奇怪的,一个两个说话婆婆娑娑的,想家直说,拐弯抹角。”一个身着深青色,样貌带着汉人与少数民族结合特色,一双棕色眸子浅淡,十分透彻。

  贺举明到不意外来人,他笑着摇摇头,道:“巴格木那不一样,有的时候话到嘴边却只能以另一种形式出口。”

  夕阳渐落,洒满金光,给云霞、林峰、草原……巴格木都渡上一层柔和的暖光,贺举明回过头,退去所有戾气,把最温柔的一面展现在巴格木眼前。

  “当风吹起时,思念便有了声音。”贺举明声音像是最动听的语言,印在巴格木心底。

  巴格木虽然并不理解,但还是蹲下身,坐在贺举明身边:“哦……不理解。真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那年要不是你,我就要死了。所以,我认为你是我的太阳。”太阳这个词在他们族中是神的意思,他们把太阳视为神明,成为它最忠实的信徒,往后余生皆为它的指引而生。

  贺举明闻言愣住,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巴格木眼中自己会这么重要,甚至视作神明。他打量着巴格木的眼睛,是那么清澈。

  “你认真的巴格木?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贺举明与巴格木对视着,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却只看到少年人满眼的真诚。

  巴格木似是怕贺举明不相信,双手合十,用藏语虔诚道:“我将一身追随与您,成为您的最忠实的信徒,太阳。”

  贺举明听不懂藏语,但也隐隐可知巴格木所说,心中荡漾。

  巴格木牵起贺举明的手,双目璀璨,像最亮的繁星。

  不得不说,巴格木张了一张很有侵略性的脸,注视一个人是那样的深情,像是最毒的蛊毒。

  “往后不论生死,我都会追随您——太阳。”

  贺举明有些不适应被人这么称呼,想要纠正,但看着巴格木那双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也许这样也挺好的。贺举明在心里这么想着,或许以后多一个可靠的伙伴,也不是一件坏事。

  (新的副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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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难再回,余生难再重。

  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活在回忆里的终是走不远的。

  司马铭和司马钰是同一位姨娘所生,年少也有一段温情。可惜岁月难熬,道各不同,不相为谋。

  今早司马钰的话分明是对他还有几分兄弟之情的,但在怎么说,还是他的错。他废掉司马钰的双腿,让他成了废人,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丞相,太傅求见。”

  司马铭看了看黑透的天色,一时不知司马钰找他是为什么。待司马钰进来,司马铭依旧没想明白。

  司马钰见司马铭站在那,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转悠,看的脑瓜子疼。

  “你坐哪,我有话给你说,别转悠了,我看着头疼。”司马钰语气淡淡,有些嫌弃。

  司马铭罕见的没生气搬张凳子,坐在司马钰对面,等着司马钰开口。

  “你怪厉害的,十五年了还是没一点长进。”司马钰讥笑道,那今早的事做文章。

  司马铭也不恼,沉默着。

  司马钰见他不接话,自顾自道:“说正事,你们又打算做什么?别告诉我是要颠覆王朝,改朝换代。”

  司马铭今日过于沉默,不答话,全程神游天外,三魂丢了七魄。

  司马钰:……

  屋中烛盏只点了区区几盏,火光微弱,未能将全屋照耀。司马钰好似听到了极低的叹息,转瞬即逝。

  “你还记得你八岁那年跌进荷花池,一个劲的乱扑腾,周围愣是没有一个人,最后还是我把你捞出的。”司马铭絮絮叨叨,满是怀念:“可惜时光冉冉,都回不去了。”

  司马钰闻言并无太多触动,不管是拉近乎,还是嘲笑他腿残,都不重要了。他司马钰拿得起放得下,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改变。

  “哦……”司马钰敷衍会了一声,重新问道:“你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回答我。”

  司马钰这么说也是情有可原,历史上的南北朝司马家可真就改朝换代过,这下直接成前车之鉴了。

  司马铭从回忆中抽你,笑的牵强,有些痛苦:“别再问了,小钰。我们不会害了你的,知道的越少越好,回去吧。”

  司马钰惊了一瞬,压低声音道:“你们疯了?搞不好可不是一个人的事,那时候就可真没退路,你们怎么想的?!”

  司马铭叹息,揉了揉司马钰的头顶,像是在安抚。

  “别恨我,好不好?”

  ……

  怎能不恨?司马钰在这么说也是肉体凡胎,会有七情六欲,做不到慈悲为怀。不管司马铭指的是废掉自己双腿这事,还是今日之事,他都做不到视若无睹。

  “我回去了,你们的事我不想掺和,但我没得选,总有一天我会全讨回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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