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萧京墨死了,也没人去国师府闹事,贺长卿被禁足,自然不会去找忆长余的麻烦。
忆长余跪在萧京墨的灵位前,心中五味杂陈,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收场。
萧京墨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像是知道所有事情,却还能装作不知情,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白与卿背叛自己。忆长余没经历过情苦,也体会不到其中的滋味,所以更毒的是疑惑。
也是,堂堂国师怎会不知别人的命运,与自己的。
灵堂前来了很多人,大多都是在拜师宴见过的,其余的就是与萧京墨交好,或者看热闹的。
呜呜声传递在每个角落,忆长余不知道这些哭声有多少来自于真心,有多少在自于自欺。但他,不过是在人前装装样子,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在此。
忽的他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回头望去,对上车轮,在向上看居然是…师父。他想说话,却见那人转过身去,冷漠绝情,忆长余心中酸涩,但也明白这是为何。
司马钰能来国师府看萧京墨最后一面已是不易,他现在身份特殊,若被人拿住把柄,后果可不止司马钰一人承担。
司马钰一身素衣,转动车轮向国师府大门而去,安静的道路上只有他的车轮声格外清晰。他听到很多传闻,清一色大致意思都是国师殉情与大祭司有染什么什么的,司马钰没全信,也没全不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萧京墨与白与卿的事,既然他们死了,那么他们的事他就改守口如瓶,忘在肚子里。
申时过后,人才散了个干净,独留忆长余一人。
忆长余直起早已发麻没有知觉的双腿,静静回想着司马钰见到他时的眼神:陌生、冰冷。他想到此不经打了个寒战,他信徐眠,把他视为自己的信仰,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理解徐眠每一个眼神、动作、表情。
那么徐眠的意思是按兵不动,他自由分寸,不要让人发现他与徐眠的关系。
(徐眠=司马钰 但司马钰≠徐眠)
“国师大人,太子求见。”一个小厮匆忙跑来,急声道。
忆长余见小厮这副表情没当回事,只一味是太子着急又要事,却不想太子是一个活阎王。
“你就是那个新上任的国师——忆长余?”楚携舟坐在忆长余对面,神色散漫,看不起忆长余。
忆长余早习惯这种人,在青山寺里他见的人多了去,闹事的也不在少数。
忆长余不慌不忙为楚携舟倒杯茶,温声道:“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楚携舟冷哼一声,挑起忆长余的下巴,大量起来。
忆长余:这人有病吧?不气不气,他是太子。
“长得倒是不错。”楚携舟轻笑一声,虽即旁敲侧击道:“你和司马钰还真是相像。”
忆长余神色如常,不漏破绽:“不知太子殿下说的是谁。”
摇曳的烛火模糊照应着楚携舟,看不清神色。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楚携舟手下力度加大,掐的忆长余下巴泛红。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忆长余死了也不知死多少次了,他直直望入楚携舟眼底,道:“太子殿下今日到国师府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若是想拿司马家的脏事给我泼脏水,我忆长余自是不认的。”
忆长余不动声色转化他与司马家的关系,见楚携舟眼中的沉思心下便多了几分底。
楚携舟松开捏着忆长余的下巴,满眼不屑,看不起忆长余。
“看来你和司马家还真是相看两厌。”楚携舟语气轻佻,也不在意忆长余,拂袖而去。
忆长余行礼恭送楚携舟,挑不出错处,待楚携舟远去,才直起身来。
忆长余慢慢平复着呼吸,眼神虽平静,但双手的颤抖已经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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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已是深更半夜,贺长卿趴在床榻上,眼前满是黑暗,不见光亮。贺长卿撑起身,轻唤了声“潇枫”。
“最近边疆那边怎样?”贺长卿语气直截了当,沉声问道。
屋中并未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洒下月华,风吹屋窗,带进丝丝凉意。
潇枫跪在地上在月光找不到的黑暗之中,如同影子般。
“进来匈奴收兵退出三十里地,看样子是要养精蓄锐,哈达也暗中藏于匈奴之后,看来是要合作。军营那边出了些细作,都已调查出来,但并未节外生枝。贺举明在那边一切如常,但也做好了突发准备。”潇枫言简意赅,捡重点都说了出来。
贺长卿神色如常并不意外匈奴的举动,他只淡声道:“派出的人接着观察,如有意外随时回报。”
“是!”
奎国北方就是匈奴,西北就是哈达。匈奴靠骑射、捕猎为生,是马背上的民族,但由于资源问题,他们经常在边境地带为非作歹,抢夺粮食。哈达背靠山脉,矿产、木源丰富,兵器也就多。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粮食生产不足。以至于他们常常来犯边境。
自大一统国家灭后,各个地方的节度使摇身一变各自当了皇帝,自己也管理个国家玩玩。但自古就有一个不变的道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因此偶尔少了几个国家也是正常的,这也间接导致了百姓流离失所,成为流民。
贺长卿人品虽极差,但在武艺上的天赋是自己的亲哥哥贺举暗也不能比拟的。他上斩杀的也只是出于自己隐晦的心思,他对于血液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的出生注定了乱世中的鲜血。
他不怕什么刀下亡魂来取命,也不在乎。他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王,面不改色就可以注定一个人的生死所以他也不怕死亡。
他清醒地沉沦在这个时代,随波逐流。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贺长卿才躺会榻上,装睡。
外面全是监视他的人,一举一动都会被禀告到贺关定那边,只有在深夜里贺长卿才能获得短暂的喘息。
辰时,天光大亮。
“二公子起来用膳了。”婢女端着食盒走到圆桌旁,抬手放下,餔菜,毕恭毕敬。
贺长卿背上有伤,很明显这是来给他下马威的。他微眯着眼,神色如常起身自顾自穿衣,走向那婢女:“你是哪里当差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婢女闻言神情慌忙,连忙跪下,请罪:“女婢也只是奉命行事。”
贺长卿摆摆手,道:“拖下去,二十大板。告诉你的主子,别在我面前碍眼。”说着婢女就被人捂着嘴拖出去老远。
婢女没错,错在她身份卑微。贺长卿留她一命已是仁慈,大富之家的劳什子脏事可比这恶心的多了去了。毕竟谁会在乎一个蝼蚁的生命,一脚就能踩死,谁会为其发声。
贺长卿面无表情,把手中的粥倒在窗外的树下。蚂蚁一窝疯的围上,很快就没了声息。(有毒)
“跟我斗还是太嫩了,娘是怎么死的,我清楚的很。”贺长卿的母亲死在他出生后,是也不是,那日的安胎药掺了别的东西,导致小产。而他贺长卿从此就多了一道罪名,遗臭万年。
后宅如此,官场更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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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堂。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御前太监高声唱道,回到在空旷的大殿之上。百官俯首,三叩九拜。
“臣有一事要奏。”司马起桑向前迈出一步,站定,铿锵有力,道:“近来京城外城流民不断增多,大多都是从镇州、幽州边境等地区过来的。”
坐在上首的楚允不语,只静静观望着。他不傻,甚至是非常精明,至于为什么沦落到当傀儡这种地步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司马禁军(指司马起桑)这话说的,倒是州府与贺家的不适了。”贺举暗向前迈一步,直直与司马起桑对视上。霎时间,剑拔弩张。
司马起桑倒也不闹,笑意盈盈,却不达眼底,悄声辩驳道:“贺中书(贺举暗是中书令)急什么?我又没说是边境的责任。”话虽这么说,但流民一事就足以让朝中家在边境几州的官员把怒火转移到贺家身上了。
“说的也是,既如此这件事就有劳司马禁军去办了。”贺举暗早就为司马起桑挖好了坑,等着他往里跳。目的达成,贺举暗自是高兴地很。
司马起桑“呵呵”两声,并不在意,毕竟这是交给他才能更好地笼络人心,不是?
一旁文臣为首的司马钰坐在轮椅之上静静观察着,不动声色,似是不在意。
下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都顺利解决了,到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近来边境到不太平呀。”贺关定声音浑厚,听不出喜怒,眉眼之间满是威严。
司马铭、司马起桑等人到完全不意外贺关定这番说辞,毕竟接下来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这层窗户纸就等着被戳破,是谁不重要。
“贺大人还请明说。”周。。很有颜色的接着话茬,不动声色观望着司马那边的神色。
贺关定那会不知道周。。是司马家的走狗,不过要的就是一个立威的作用。
贺关定意有所指,道:“今年的天还是不错的,怎的匈奴那边就跟得了什么癫痫,不长眼地天天骚扰林秋山那一带地。你们说——不会是出了什么奸细吧。”这话完全把所有辩解的话打了回去,既不是天灾,那就是人祸了。匈奴虽粮食少,但也不至于疯了似的去骚扰林秋山那一带边疆驻扎地。
顿时司马家的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得很。
贺关定心里憋着笑,脸涨的有些红,看起来倒像是怒极之色。
“好,好!贺关定你再怎么看不惯我们司马家也不能这么编排吧?!”贺关定大可直截了当在朝堂上骂他们司马家,但绝不可以怀疑他们司马家是奸细。他们骨子里再怎么说流淌的都是汉人的血脉,而非外邦人的血液。司马铭手上青筋暴起,很明显是快要发怒的前兆,而这正是贺关定想要的结果。
司马钰看穿贺关定的目的,推动着轮椅,攥上司马铭的衣角,沉声道:“注意分寸,他是在激你,别上钩。”
司马钰的动作被楚携舟尽收眼底,眸中满是寒冷。自己的太傅还真是注重自家利益呢,连司马铭断他腿的事,在此时也能做到不计前嫌。
司马铭平复着呼吸,理智渐渐回笼。
楚允打了个哈欠,不在意底下的人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国破就破了,毕竟这个江山他又做不了主。他头疼的挥挥手,道:“退朝吧。”
底下的朝臣交换着眼神,见没人反对,便各自一窝蜂逃也似的跑了,生怕惹火上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