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白鹤与青蛇

心魔子煌手中的青蛇剑嘶鸣声愈发尖锐刺耳,他周身那幽绿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蟒蛇鳞片,在昏暗的洞穴中发出诡异的微光。他整个人仿佛与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裹挟着腥风的青色闪电,直刺姓许的咽喉要害!

速度之快,几乎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姓许的却依旧气定神闲。他口中疾诵咒诀,道袍袖口无风自动。只听“嗖”的一声破空轻响,一串古朴的铜钱竟从他腰间鱼贯飞出,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在他身前排列成一道坚实的圆形壁垒,堪堪挡在青蛇剑的必经之路上!

“锵——!!!”

青蛇剑的锋锐剑尖狠狠撞击在铜钱阵中央,爆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火星四溅!一股肉眼可见的灵力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地面尘土飞扬。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两人同时向后滑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心魔子煌眼中绿芒吞吐,杀意几乎凝成实质;而姓许的持剑而立,眼神依旧平静,但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如出鞘利剑,凛然不可犯。

“姓许的,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心魔子煌的声音冰冷沙哑,带着非人的质感。他话音未落,手中青蛇剑再次挥洒而出,霎时间,一道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光如同疾风骤雨,又似群蛇乱舞,从四面八方罩向许白鹤,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许师傅不敢怠慢,终于将手中那柄雕刻白鹤的长剑完全拔出剑鞘。

“锃——!”

一缕清越如鹤唳的剑鸣响起,剑身绽放出纯净柔和的白色光芒。他手腕轻旋,白鹤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一面凝实而巨大的白色光幕瞬间成型,如同最坚固的盾牌,将漫天袭来的青色剑光尽数抵挡、湮灭!

“这位‘寄灵’道友,” 许师傅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依旧平稳,“许某此举,亦是为了保护你们。况且,这具身体,终究并非你之本相,何必如此执着?”

“保护?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谎言!” 心魔子煌厉声嗤笑,周身青气大盛,那蜿蜒的纹路几乎要破体而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一条择人而噬的凶戾巨蟒,散发出令人胆寒的邪异气息。

“看来,你们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寄灵’,也不愿信我许某之言……” 许师傅轻叹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无奈。

心魔子煌不再废话,回应许师傅的,是青蛇剑一声更加狂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嘶吼!他人随剑走,身剑合一,化作一道决绝的青色流光,以最为蛮横的姿态,直刺光幕之后的许白鹤!

姓许的脸色微凝,显然察觉到这一击的不同寻常。他手中白鹤剑白光暴涨,剑尖震颤,发出一声清越长鸣,一道凝练至极、宛如白鹤亮翅般的纯净剑罡疾射而出,正面迎向那邪气滔天的青芒!

“轰——!!!!”

两道性质截然相反、却同样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剑光在半空中轰然对撞!这一次的爆炸声远超之前,整个山洞都为之剧烈震颤,顶壁簌簌落下碎石与尘土。狂暴的冲击力将两人再次狠狠推开,地面被犁出深深的痕迹。

“够了!不要再打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第二回合激斗一触即发之际,原雪晴带着哭腔的尖叫划破了紧张的氛围。她不顾一切地冲到了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泪流满面,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师傅!子煌!求你们住手!”

心魔子煌和许白鹤的动作同时一滞。看着挡在中间、梨花带雨的原雪晴,他们眼中那凌厉的杀意稍稍缓和,最终还是各自缓缓收敛了周身涌动的灵力,沉默地将剑垂下。

“师傅……” 原雪晴哽咽着,望向许白鹤,声音颤抖,“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欺骗我们……但我相信,您一定有您的苦衷,对吗?”

许师傅看着爱徒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与心疼,轻声道:“为师说过,这一切,确实是为了保护你们。”

眼看他们似乎暂时忘记了旁观者的存在,我赶紧举起手,试图缓和气氛:“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先坐下来谈谈?把事情说开了,也许就没那么多误会和打打杀杀了,对吧?”

被心魔控制的子煌瞥了我一眼,那双蛇瞳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竟意外地点了点头。许白鹤也微微颔首,脸上恢复了些许平和,表示同意。

我们移步到山洞一侧几块较为平整的石墩旁。原雪晴紧挨着我坐下,眼神依旧不安。心魔子煌和许师傅则坐在我们对面,两人之间依旧弥漫着无形的对峙感,各自沉默,气氛微妙。

而许师傅所坐的位置,依然巧妙地封锁着我们通往韩仟的路线,显然并未完全放松警惕。虽然……我确实闪过趁机抢人的念头。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你看,这样多好。打架又累又容易受伤,还解决不了问题。”

心魔子煌和许师傅对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电光闪过。最终还是子煌先开口,语气依旧强硬:“姓许的,废话少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韩仟交还给我们?”

许师傅沉默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我们,最终定格在我身上,语气凝重地说道:“韩仟,我可以放。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此事,关乎你们,尤其是你的性命安危。”

“什么事?” 我心头一紧。

“你们不能去剑雄市。”

“哟呵!” 心魔子煌发出一声夸张的嗤笑,脸上露出玩味的邪魅表情,“怎么?是眼红剑雄武校那两本作为奖品的古武术秘籍?还是另有所图?我们的性命什么时候劳您如此费心了?区区一场比武,难道还能让我们命丧黄泉不成?”

我看到原雪晴似乎想开口解释,连忙在桌下轻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别说话。我直视着许师傅,追问道:“许前辈,我们也算素昧平生。为何不能去剑雄?我们此行目的单纯,只是参加比武交流。”

“剑雄市,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许师傅面色沉凝,语气严肃,“没错,剑雄武校本身的比武并无问题。但剑雄市……是另一个概念。起初我推演天机,算到你们会前往剑雄,那时我并未过多担忧,甚至特意安排晴儿接近你们,以便在必要时照应一二。但是,就在昨晚,星象突变……”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我:“你知道吗?你并非普通的‘阳眼’体质。你是当今世上,唯一能作为彻底封印朱麒的‘极阳容器’!若你的身体被那些窥伺已久的‘鬼修’得到,他们便能以你为媒介,强行撕裂并永久打开鬼门关!到那时,阴阳秩序崩塌,人间将永无宁日!”

我听完这番话,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信息量太大,一时难以消化:“等等!你说什么?我是唯一能封印朱麒的人?还有,那些鬼修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去破坏鬼门关?”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许白鹤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我……”

我刚吐出一个字,却猛地顿住了。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回溯童年的记忆,然而那些本该清晰的画面却如同笼罩在浓雾之中,模糊不清,甚至有大片的空白!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感涌上心头。我看向原雪晴和子煌,他们也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许师傅见我如此反应,便继续解释道:“这是‘封印传承者’的特征之一。历代肩负此使命之人,都会有一段被刻意‘隐去’或‘遗忘’的记忆。这段记忆,正是彻底封印朱麒的关键所在。但正因如此,如果你落入鬼修之手,他们便有可能利用你,反向破解朱麒的封印,并借助你自身的极阳灵力和朱麒的力量,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心魔子煌皱紧了眉头,显然对这个离奇的解释抱有极大的怀疑:“哼,一面之词!谁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证明。”

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陌生男声突然从山洞入口处传来。我们齐齐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洞口阴影之中。

“乾前辈!” 原雪晴再次发出惊呼,脸上写满了意外,“您怎么会来这里?”

姓许的看到此人,脸上并无讶异之色,只是淡淡道:“乾清,你来得迟了。”

被称为乾清的男子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我们几人,最终落在许白鹤身上,声音沉稳有力:“许白鹤所言非虚。这不仅是他们青莲派占星推演的结果,更是我们与那群魔修、鬼修对峙多年所掌握的情报。他们想做什么,我们早已洞悉。”

乾清转而面向我们,语气加重:“许白鹤没有骗你们。那些鬼修早已在四处搜寻你的踪迹。他们计划利用朱麒的力量,结合你这具万中无一的‘极阳之躯’,强行轰开鬼门关的最终屏障,让其彻底洞开!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彻底打开鬼门关?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感到匪夷所思。

许白鹤冷哼一声,袍袖一拂,将白鹤剑归入鞘中,语气带着鄙夷:“他们认为,以此‘功绩’能取悦幽冥鬼王,获得认可,从而像鬼物一般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哼,一群痴心妄想、误入歧途的愚昧之徒,只会钻研这些歪门邪道,妄图以此证得‘仙道’,简直荒谬!”

“可是,鬼门关的位置岂是随便就能找到的?而且,地府难道会坐视不管吗?” 我提出疑问。

乾清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呵,地府?指望他们?之前魔修搞出鬼门关裂缝,泄露无数囚鬼为祸人间,地府那帮官老爷办事拖沓,效率低下,还不是靠人间灵契局四处抓捕,等着他们慢悠悠地来接收?至于鬼门关的具体位置,寻常确实难以寻觅。但若得到你这具‘封印传承者’的身体,凭借你阳眼与封印之间的特殊感应,找到它……易如反掌!”

我心中一震,原来灵契局抓捕逃逸的鬼物后,是暂时收押等待地府来人引渡。怪不得楚云道之前提及去过地府。但黑市上悬赏活捉特定鬼物,又是为了什么?那些被捉去的鬼,最终下场如何?我从未听闻。

“但这和我们不能去剑雄,有什么必然联系?” 心魔子煌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思绪,将问题拉回核心。

“哟?还是个‘寄灵’?” 乾清仿佛此刻才真正注意到子煌的异常,他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挑衅神色,“看这气息,岁数不小了吧?不在该待的地方老实待着,跑出来折腾什么?”

心魔子煌非但不怒,反而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语气带着一丝傲然:“我乃这陈家小子的先祖之灵,暂居于此,护佑血脉。待多久,如何行事,似乎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吧?”

先祖之灵?!!

我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子煌。这……这不是他的心魔吗?怎么突然变成陈家祖先了?!这信息太过震撼,让我一时无法思考。

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和真相接踵而至,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被撑爆了,越想越是一片混乱。

我痛苦地抓了抓头发,转向身边唯一可能知情的原雪晴,苦着脸问道:“雪晴,这些……你之前知道吗?”

原雪晴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同样充满了无措:“我……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许白鹤看了看几乎崩溃的我,又看了看疑惑的众人,终于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我昨晚夜观星象,重新推演之后,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变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一张脸,缓缓吐出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

“川口隼人……他,很可能还在人世。而且根据星象显示……他似乎就在剑雄市!”

“不可能!!!”

我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激动地大喊:“绝对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被朱麒撕成了碎片!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一定是你的占卜出错了!”

乾清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年轻人,你太天真了。连楚瞎子都能设法封印的朱麒,你确定你见到的是它的完全体?我甚至怀疑,当时出现的,恐怕连它初生时期的力量都不如。以川口隼人那种级别的鬼修底蕴和保命手段,怎么可能会被那种状态的朱麒轻易撕碎?”

楚瞎子?他说的难道是……楚云道局长?可楚局长眼睛明明好好的啊?

“乾……乾前辈,” 我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说的‘楚瞎子’,难道是指……灵契局的楚云道,楚局长?”

乾清闻言,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其中混杂着不屑与某种宿怨:“何止是认识!当年,我们还打过一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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