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自首 （萧晏篇）

系统的一句话，时空穿梭。御书房内，萧晏与柳世安并肩坐在窗下的软榻上，中间的小几上摊开着今年新晋及升迁官员的名单与答卷。萧晏随手拿起一份考卷，眼睛一亮，自然地递给身边的柳世安。

“世安，你看这篇，是慕雷的。写得真不错！”

柳世安接过，快速浏览起来，“确实精妙，这位慕郡守，我在地方考评中看过他的政绩，在江淮是出了名的能吏。只是没想到，他的文章如此出色。”

萧晏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自责：“是啊，他参加科举多次，却总被评定为堪任地方，止步于江淮。我也太疏忽了，竟让这样的人才被埋没这么久。”

柳世安安慰道：“如今发现，为时未晚。陛下不必过于自责。”

萧晏点点头，随即又道：“世安，我们一起回想一下，近几年来负责科考遴选的考官都是哪些人。”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来，萧晏仔细看了名单，“这些人我都有印象，大多是翰林院出身，学识渊博，品性也多为清正。我相信他们不会行受贿作弊之事，看来确实是一时疏忽，或者是慕雷以前的文章风格与考官们的偏好有所不同吧。”

柳世安赞同道：“既然名单已定，三日后他们便要入朝觐见并接受任命了。到时候可以私下见见，我真的很想结识他。”

“我也是！”萧晏立刻响应，“真想和他好好聊聊！”

就在这时，柳世安忽然微微晃了一下，抬手扶住额角，眉头轻轻蹙起。

“世安？”萧晏立刻察觉，“你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柳世安缓了缓神，“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头晕乏力。今日退朝后，谢逸邀我去了海棠园赏景，一起品了茶，许是饮了凉茶所致。”

“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看看？”

“无事的，”柳世安摇摇头，“歇息一下就好。你过来点，我就想靠着你一会儿。”

萧晏立刻让他倚靠在自己肩侧，同时伸手搭上他的手腕。

“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萧晏专注片刻，眉头舒展：“还好，脉象显示是轻微中毒之兆，但并不碍事。”他松了口气，“我少时在乡野长大，读了不少杂书。姑姑病逝后，我便与养母研习医术，可惜……如今他们在天上看着我，我更要好好活着。”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柳世安感觉松快了许多。

三日后，百官朝见。退朝后，萧晏与柳世安极其自然地并肩而行，一路低声交谈，回到御书房。萧晏随即吩咐内侍：“辛苦你请慕雷来御书房一叙。”

到了御书房，萧晏与柳世安并肩坐在软榻上，姿态闲适。

慕雷很快被引了进来，萧晏笑着说，“慕爱卿快请坐，我和世安都很欣赏你的这份考卷，很想了解具体方略该如何？”

慕雷看着他清澈的目光，心中挣扎，忽然起身长揖：“陛下，臣有罪！此文……并非臣亲笔所书，是臣找人代笔的！”

萧晏并无怒色，反而走近扶起他的手臂：“先坐下说话。你官声素来清廉，为何行此下策？”

慕雷稳定了一下心神，“回陛下，臣……臣一心想着能为更多百姓做事，觉得在地方所能施展的有限，唯有进入朝廷，方能实现更大的抱负。是臣好高骛远了。”

萧晏点了点头：“你能心系天下，这本身很好。但是慕爱卿，你这样恰恰可能对天下不负责任。每个人的才能禀赋不同，只要不违法度，都是在为国尽忠。你说呢？”

慕雷满面羞愧，低头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一叶障目，臣知罪！依《大梁律》，科场作弊当取消成绩、杖责已百。可臣找人代笔，更是欺君死罪，臣甘愿赴死，只求陛下赐个体面。家中尚有一妹在江淮营生，恳请容臣归乡见她一面、留书告别，臣必返京领罪，绝不逃脱！”

柳世安轻轻碰了碰萧晏。萧晏会意，对慕雷笑了笑：“慕爱卿，你言重了。这次的事情，核心是科考作弊，律法明文规定是取消成绩和杖责，我怎么能因你坦诚，就给你加上更重的罪责呢？我现在更想见见那位代笔之人。”

慕雷心中一紧，立刻抬头，“陛下！代笔之人是受臣逼迫！臣先许重金被拒，又借职务便利抓了他家人胁迫，绝不能连累他！还请陛下莫要追查，臣感激不尽！”

“慕大人误会了，”柳世安适时开口，“萧晏之意，并非缉拿问罪，只是想见见这位有真才实学之人。”

萧晏顺着补充道：“你不擅长撒谎，一个爱民的郡守，怎会抓捕他人亲属？若我没猜错，代笔的正是你妹妹慕雪姑娘吧？”

慕雷瞬间呆住，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晏摆了摆手，打消他的顾虑：“你不必否认，我若真想追究，早已派人去抓捕慕雪了。我想问你，她现在还在江淮吗？”

慕雷不敢直视他，低声答道：“应……应该在，只是她常为货源奔走，臣此刻也不知她具体去处。”

“好，那你先回去吧，”萧晏语气依旧平和，“等慕雪回来，你们一起进京，我有话想问问她。你放心，只是问话，该如何处置需依律而行。但我要先了解清楚，方能酌情考量，你看可好？”

慕雷六神无主，只能机械地点头：“臣……臣遵旨。”随即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