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篇：检查（上）

休息室灯光暖黄，空调嗡嗡低鸣。

荧萱半躺在最靠里的躺椅上，鞋底还沾着碎冰，水珠顺着鞋跟往下滴。

萧剑秋把换下的冰鞋塞进袋子，扭头看她。

萧剑秋：“都聊什么了？神神秘秘的。”

荧萱抬手遮住天花板的光，指尖晃了晃。

荧萱：“知道那么多干嘛？”

门口，辰铭阳和周教练并肩站着。

辰铭阳用鞋尖蹭了蹭地，打破沉默。

辰铭阳：“走吧？我预定了火锅。”

江穆年把围脖甩到肩上，点头。

江穆年：“嗯，走了。”

四人先后起身。

荧萱却把自己陷进躺椅更深，声音懒洋洋地飘出来。

荧萱：“我再歇会儿，别管我。”

门外的走廊灯把周教练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低头看着荧萱，语气平静。

周教练：“真想好了？机会难得。”

荧萱望着天花板，轻轻呼出一口白雾。

荧萱：“迟了。高中这点时间……不够用。”

她侧过脸，冲周教练弯了弯眼睛，笑得像把遗憾揉进灯光里。

荧萱：“谢谢教练，真的。”

周教练没再劝，只抬手在门框上敲了敲，算是告别。

走廊的感应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被他们的脚步声逐个点着。

荧萱握着那瓶还没喝一口的矿泉水，瓶壁凝出的水珠顺着她指尖往下滴。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盖过了头顶嗡嗡的电流声。

荧萱：“辰铭阳，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哪天我玩命，你会阻止我吗？”

辰铭阳脚步没停，只侧过脸看她。

两秒钟，他把问题在心里过了个来回，然后短促地笑了。

辰铭阳：“废话。”

他抬手，食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在保证你不会死的情况下，尽全力支持保护你。”

荧萱愣了愣，嘴角翘起来。

她抬手，把冰凉的瓶身贴到他脸颊，发出“啪”一声轻响。

荧萱：“说定了。”

感应灯到尽头，最后一盏灯熄灭。

到火锅店，

萧剑秋推门，热气“哗”地扑到脸上，他眯眼深吸一口。

刘长风：“救命，这香味能续命。”

江穆年跟在后面，把羽绒服拉链往下一拉，呼了口气。

江穆年：“别在门口挡路，进去再说。”

萧剑秋把江穆年的羽绒服搭在自己臂弯，顺手拍了拍衣角上的冷气水珠。

江穆年走在前面，回头看他一眼。

江穆年：“别把我兜里的东西弄掉了。”

声音不大，却在热气腾腾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萧剑秋把衣服往怀里拢了拢，笑着应了一声。

萧剑秋：“知道，掉了我赔你新的。”

里面那桌已经热闹起来。

辰铭阳一手牵着荧萱，一手把椅子拉开，让荧萱先坐进去。

荧萱摘下围巾，顺手甩给辰铭阳，辰铭阳接得熟练，把围巾挂在自己椅背上。

其他人已经围着他们坐了一圈，椅子吱呀作响。

服务员端着一壶热茶过来，把菜单往圆桌中间一摆。

服务员：“大家可以扫码点单，也可以手写加菜。”

她指了指桌角的二维码，又补一句，“锅底已经上了，番茄和牛油鸳鸯，菌菇汤底待会儿加。”

萧剑秋把江穆年的衣服搭在自己椅背，顺手拉过一把空椅，让江穆年坐到自己右边。

江穆年刚坐下，荧萱就探身往前，把扫码牌递过来。

荧萱：“辰铭阳，扫码！我要脆毛肚和嫩牛肉，两份。”

辰铭阳接过手机，笑着点头：“收到。”

热气从壶嘴里冒出来，混着牛油锅底的香味，一下子把冬天的寒气全赶跑了。

凌晨一点零七分，五班小群忽然弹出红色“99+”。

1:07　学委-宋予：“答案，答案！！”

1:07　体委-张宇鹏：“你不能搜吗？”

1:08　学委-宋予：“家长把作业帮、小猿、快对全设了密码！【崩溃表情包】”

1:09　文艺委-赵彤：“这才高一，高二怎么办？”

1:09　英语课代-周启：“到时候我绝对不学物理！”

1:10　劳动委-陈浩：“化学也没好到哪去。”

1:10　体委-张凯：“生物：谢谢，还有我。”

1:11　学委-宋予：“【大哭】我只需要数学B卷最后两道大题，跪了！”

1:12　辰铭阳：“刚到家，火锅味还没散呢，你们就开始卷？”

1:13　荧萱：“别卷了，我拍照发解析，五分钟。”

1:13　萧剑秋：“别全发，发思路，留点过程自己写，不然明天老何查房。”

1:14　江穆年：“【图片】只拍了B卷最后一题，自己悟。”

1:15　学委-宋予：“！！！救星！”

1:16　刘长风：“？你不是一直和我们一起呆着的吗？啥时候写的作业？”

1:17　萧剑秋：“@全体成员　两点前必须睡，谁熬夜谁明天早读唱《跳楼机》醒神。”

1:18　群里瞬间安静。

1:19　荧萱：“照片已撤回，思路私信。晚安，卷狗们。”

早读铃已经打过五分钟，高一（5）班的教室里依旧趴倒一片。

徐佳站在讲台正中，手里端着从隔壁班借来的大喇叭，金属扩音口闪着冷幽幽的光。

她先是沉默地扫视全场，确认所有门窗都被她关得严丝合缝后，才按下开关。

“滴——”电流声炸响。

随后，喇叭里爆出她刻意压低却依旧震耳的低吼：

徐佳：“把你们眉毛下面的两颗蛋——砸出一个洞看我！”

声波在封闭的教室里来回冲撞，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前排的萧剑秋一个激灵，额头“咚”地磕上桌沿，围脖直接滚到地上。

萧剑秋：“嘶——醒了醒了！”

江穆年被震得耳膜发麻，抬手把刚戴好的耳机又摘下。

辰铭阳：“老师，这是喇叭，不是手榴弹。”

刘长风趴在椅背上，头发炸成一团鸟窝。

刘长风：“老师……我眉毛下面只有眼睛，没有蛋……”

全班哄笑。

徐佳把喇叭换到左手，右手“啪”地拍桌。

徐佳：“那就把两颗眼珠子给我撑开！五秒钟后，谁的眼皮还粘在一起！”

“五！”

“四！”

“三！”

一阵稀里哗啦，书本翻页声、椅子拖动声、哈欠声同时爆开。

徐佳满意地放下喇叭，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写下两个大字——

“默写”。

徐佳：“开始，十分钟，《琵琶行》全文，错一字抄十遍。”

教室里瞬间只剩笔尖刮纸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