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篇：滑冰（上）

冰场空旷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冷白色的顶灯把冰面照得锃亮，反射出细碎的银光。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冰面与穹顶之间轻轻回荡。

工作人员：“两位这边请，今天人少，滑起来会很舒服。如果是第一次，建议请教练带一下，安全些。”

萧剑秋：“不用了，谢谢。”

工作人员：“好的。”

工作人员微微点头，转身走远，鞋底在橡胶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空气里只剩下冰刀偶尔刮擦冰面的清脆回响，像谁在悄悄翻动透明的玻璃页。

江穆年把最后一根鞋带系紧，抬眼。

江穆年：“真不会摔？”

萧剑秋：“摔也要摔浪漫点。”

两人一前一后，推开低矮的木门，踏进冰场。

冷气扑面而来，带着冰粒的甜腥味道。

江穆年先伸一只脚出去，冰刀触到冰面，发出“嗤”的一声轻笑。

萧剑秋：“这地比我想象的滑。”

他话音刚落，整个人已经向前滑出半步——像离弦的箭，又像被风推了一把。

下一秒，重心一歪，手臂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线。

萧剑秋：“……唉！”

江穆年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肘弯。

江穆年：“浪漫先生，先学会站稳。”

萧剑秋借力稳住，笑得眼角弯起。

萧剑秋：“要不然找教练吧？”

江穆年低低地“哼”了一声，掌心顺着他的手腕滑下去，扣住手指。

工作人员小跑过来，鞋底在橡胶地板上发出轻快的“嗒嗒”声。

江穆年一只手还扶在萧剑秋的肘弯里，抬头朝工作人员说：

“请个教练吧，省得他摔坏。”

萧剑秋嘴角抽了抽，声音低低地飘出来。

萧剑秋：“我哪有那么脆。”

工作人员领着一位穿深蓝运动外套的男人滑过来。

工作人员：“两位好，这位是我们今天的值班教练——周教练。”

周教练刹停在两人面前，冰刀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叮”。

周教练：“第一次上冰？”

江穆年还扶着萧剑秋的胳膊，点点头。

江穆年：“对，麻烦您了。”

周教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记录表，又抽出口袋里的笔，笔尖点在纸上。

周教练：“先问几个简单问题，方便安排强度。——想学什么？速滑基础、花式入门，还是就学会站稳？”

萧剑秋微微喘了口气，声音还带着刚才的小紧张。

萧剑秋：“能站稳，再学点简单的滑行动作就行。”

江穆年补了一句。

江穆年：“最好今天别让他摔太惨。”

周教练抬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嘴角带笑。

周教练：“明白了。那再问下，平时有运动习惯吗？跑步、游泳、健身房都算。”

萧剑秋：“偶尔跑步，耐力一般。”

江穆年：“懒得运动。”

周教练在表上刷刷写下几行字，随后把纸折好塞回口袋。

周教练：“行，心里有数了。先从护具开始，再教你们怎么‘不摔’。”

他滑退半步，冰刀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像给接下来的课程画了个开场白。

一小时……

冰馆里静得只剩冰刀偶尔划出的“嗤啦”声。

周教练把计时器按停，滑到两人中间，鞋底在冰面轻点，稳住。

周教练：“一小时整，能蹬、能停、能拐弯，基础算过关。”

萧剑秋撑了撑膝盖，微微喘出的白雾在冷灯下散开。

萧剑秋：“穆年，膝盖还在吗？”

江穆年抬手，啪地拍掉他肩上的冰屑。

江穆年：“在，还能再摔两圈。”

周教练踩着冰刀滑到两人面前，平板夹在臂弯里，屏幕亮着。

周教练：“基础差不多了，接下来得挑动作。先问一句，想往哪方面走？”

萧剑秋：“穆年，我想学花滑。”

江穆年看向教练：“可以吗？”

周教练冲他们勾勾手。

周教练：“可以，但花滑也分三六九等。你们想学哪一种？”

江穆年抬手，啪地拍了下萧剑秋的后脑勺。

江穆年：“简单点，我们不经常滑。”

萧剑秋揉着被拍的地方。

周教练把平板递过去，屏幕里循环播放几段示范：单人旋转、双人托举、简单步法。

周教练：“自己挑，别逞强。”

萧剑秋指尖一点，画面停在一对男女的短节目——两人牵手，一个抛跳后稳稳落地，衣摆像花瓣。

萧剑秋：“这个。”

江穆年挑眉。

江穆年：“双人？”

萧剑秋：“双人。”

周教练合上平板，刀尖在冰面轻轻一磕。

周教练：“那就双人基础。托举、抛跳先不碰，先学同步蹬冰和牵手旋转——摔了别哭。”

江穆年把手套戴上，掌心拍了拍萧剑秋的肩。

萧剑秋：“穆年摔了我接得住。”

周教练点头，脚尖一转，滑到场中央，用冰刀划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圆。

周教练将萧剑秋喊来：“你先学，”

“左脚立刃，右脚抬，手臂平伸——半周，摔也摔得好看。”

江穆年退到圆外，背着手。

江穆年：“别怕，我在。”

萧剑秋吸气，左脚压刃，右脚离地——

冰面忽然一晃，世界转了一半。啪。

他坐倒在冰上，掌心冰凉。

萧剑秋：“……失败。”

江穆年滑过去，伸手。

江穆年：“再来。”

周教练单脚立刃，刀尖在冰面轻轻点了两下，目光落在江穆年身上。

周教练：“小兄弟，要不然你试试？”

江穆年一愣，手指下意识指向自己鼻尖。

江穆年：“我？”

周教练：“嗯。”

他抬抬下巴，示意江穆年看旁边。

萧剑秋正扶着护墙，一条腿僵直地蹬着冰，膝盖绷得跟钢筋似的。

周教练：“你旁边这位骨头有点硬，我先看看你的底子。”

萧剑秋闻言，唰地滑到江穆年身后，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刚好让三个人都能听见。

萧剑秋：“这教练骂我还是夸我？”

江穆年忍不住笑，肩膀抖了一下。

江穆年：“听着像夸你——夸你抗摔。”

萧剑秋小声嘀咕：“那我谢谢他全家。”

周教练假装没听见，拍了拍手掌。

周教练：“别嘀咕了。过来。先做三个前蹬冰，让我看看重心。”

江穆年把萧剑秋的手腕松开，顺手推了一把，让他靠向护墙。

江穆年：“等我给你打样。”

冰刀轻轻一推，江穆年整个人滑了出去，肩背笔直，刃口切出一条干净的线。

周教练眯眼，微微点头。

周教练：“不错，核心稳。再做个交叉步我看看。”

萧剑秋扒着护墙，眼神跟着江穆年的背影走，嘴里还在碎碎念。

萧剑秋：“啧，这动作可真好看……就是不知道一会儿我能不能复制。”

江穆年滑回他身边，刀齿一点，稳稳停住，朝他伸出手。

江穆年：“我扶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