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未赴约

暮冬的风卷着碎雪，刮过高三（1）班的走廊，吴梦媛靠在栏杆上，指尖攥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顾言蹊的字迹：“高考结束，我们去看海，就我们两个。”这句话，她记了整整三年，可今天，距离高考结束已经过去半个月，顾言蹊再也没有提起过。

“梦媛，又在等顾言蹊啊？”同班的李雪走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别等了，我昨天看到他和沈佳妮一起去填报志愿了，他们报了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听说早就在一起了。”

吴梦媛的指尖猛地一僵，纸条差点被风吹走，她连忙握紧，声音轻得像飘雪：“不可能，他说过，高考结束要陪我去看海的，他不会骗我的。”

“傻不傻啊你，”李雪叹了口气，“那都是高一时候的话了，你还当真？顾言蹊现在是年级第一，沈佳妮是第二名，他们才是天生一对，你看看你，成绩平平，长相普通，他怎么可能真的想和你去看海？”

这句话像一块冰，狠狠砸在吴梦媛的心上，又冷又疼。她想起高一那年的冬天，也是这样飘着碎雪，她因为考试失利，一个人躲在走廊尽头哭，是顾言蹊找到她，递给她一张纸巾，笑着说：“梦媛，别难过，等高考结束，我带你去看海，看最美的日出，到时候，所有的烦恼就都没了。”

那时候，他的眼神清澈又认真，他的手掌温暖又有力，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信了。从那以后，她把这句话当作支撑自己的动力，每天熬夜刷题，努力追赶他的脚步，哪怕成绩依旧平平，哪怕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以为，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再靠近他一点，他就会记得那个约定。

“我不信，”吴梦媛摇摇头，眼里泛起一层水雾，“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骗我的。我要去找他问清楚。”

她转身就往教室跑，刚跑到教室门口，就看到顾言蹊和沈佳妮站在一起，沈佳妮手里拿着一张志愿表，笑着说：“言蹊，我们报的大学都在青岛，以后就能一起看海了，真好。”

顾言蹊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嗯，以后每年夏天，我都陪你去看海。”

吴梦媛的脚步猛地顿住，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原来，他不是忘了看海的约定，只是，约定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她。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用力眨了眨眼，才没让眼泪掉下来，转身悄悄离开了。

她躲在走廊尽头，那个曾经和顾言蹊约定的地方，抱着膝盖，无声地哭泣。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样。

“梦媛？你怎么在这里？”顾言蹊的声音突然传来，吴梦媛猛地抬头，看见他站在不远处，脸上还带着和沈佳妮说话时的笑容。

吴梦媛连忙擦干眼泪，站起身，声音沙哑：“没什么，就是过来透透气。”

顾言蹊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攥紧的纸条上，顿了顿，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吴梦媛把纸条往身后藏了藏，摇摇头：“没什么，一张没用的纸。”

“是不是我以前写给你的？”顾言蹊笑了笑，语气随意，“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留着啊？”

吴梦媛的心里猛地一揪，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期待，又带着一丝委屈：“你还记得？你说过，高考结束，要陪我去看海的，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顾言蹊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尴尬：“抱歉啊梦媛，我都忘了这件事了。那时候年纪小，随口说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随口说说的？”吴梦媛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没有当真，我是把它当作目标，努力了整整三年！我每天熬夜刷题，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看海，可你却告诉我，那只是随口说说的？”

“我不是故意的，”顾言蹊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我那时候只是想安慰你，没想到你会记这么久。而且，我现在和佳妮在一起了，我们已经约定好去青岛看海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不算数，对不对？”吴梦媛打断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顾言蹊，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个约定，努力了多久？我知道我成绩不好，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骗我，你会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

“我没有骗你，也没有耍你，”顾言蹊急了，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吴梦媛躲开了，“我只是忘了，真的忘了。梦媛，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随口给你承诺，不该让你抱有希望。”

“对不起有什么用？”吴梦媛的声音提高了一些，眼泪掉得更凶，“你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我这三年的努力吗？你一句忘了，就能抹去你曾经说过的话吗？顾言蹊，你太残忍了。”

“我不是故意的，”顾言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那时候只是同情你，看着你哭得那么伤心，就随口说了一句安慰你的话，我以为你过几天就忘了，没想到你会记这么久。”

“同情我？”吴梦媛愣住了，眼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原来，你从来都没有真心想和我去看海，只是同情我？顾言蹊，你真让我恶心。”

她说完，转身就跑，再也没有回头。顾言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愧疚，又有些烦躁。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句随口的安慰，会让她记这么久，会让她如此难过。他想追上去，想再跟她道歉，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其让她继续抱有希望，不如让她彻底死心。

吴梦媛跑回家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那张纸条，哭了整整一夜。她想起高一那年的冬天，他递给她的纸巾，想起他温柔的安慰，想起他认真的约定，想起自己这三年的努力，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第二天，吴梦媛填报了志愿，报了一所遥远的南方城市，远离了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远离了顾言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雪，只是默默收拾好东西，等待着录取通知书的到来。

几天后，顾言蹊收到了青岛一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沈佳妮也收到了同一所城市另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们一起庆祝，一起规划着未来的生活，顾言蹊很快就把吴梦媛和那个未赴约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一次，顾言蹊和沈佳妮一起去买东西，路过以前的学校，沈佳妮笑着说：“言蹊，你以前是不是和吴梦媛走得很近啊？我听说，你以前还答应陪她去看海呢。”

顾言蹊愣了愣，随即笑了笑：“都是以前的事了，随口说说的，她还当真了，真是傻。”

沈佳妮笑了笑，没再追问，可顾言蹊的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愧疚。他想起吴梦媛哭着质问他的样子，想起她眼里的委屈和绝望，想起她转身跑开的背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拿出手机，翻出吴梦媛的联系方式，想给她发一条消息，想再跟她道歉，可却发现，吴梦媛已经把他拉黑了。他又问了李雪，才知道吴梦媛报了南方的一所大学，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顾言蹊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强烈，他连忙跑到吴梦媛家楼下，想再见她一面，想跟她好好道歉，想告诉她，他不是故意要骗她的。可他在楼下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到吴梦媛出来——她已经悄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后来，顾言蹊和沈佳妮一起去了青岛，每年夏天，他们都会去看海，看最美的日出。可每次站在海边，顾言蹊都会想起吴梦媛，想起那个曾经把他的随口承诺当作信仰，努力了整整三年的女孩，想起那个在走廊尽头，哭着质问他的女孩。

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随口一句安慰，对她来说，却是整个青春的期待；自己当初的轻易遗忘，对她来说，却是整个青春的伤害。他再也没有见过吴梦媛，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那个未赴约的约定，那个在走廊尽头哭泣的女孩，都变成了他心底，一道淡淡的、却永远无法抹去的遗憾。

而吴梦媛，在南方的城市里，努力学习，努力生活，慢慢走出了那段伤痛。只是，每当冬天飘雪的时候，每当看到大海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给她承诺，又亲手打碎她希望的男孩。那段未赴约的约定，那段充满遗憾的青春，都变成了一道细微的伤疤，刻在她的心底，偶尔想起，还是会泛起一阵轻轻的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