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桌里的未送出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贴在初二（2）班的玻璃窗上，吴梦媛指尖捏着一枚包装好的银杏叶书签，反复摩挲着边角——这是她攒了一周的时间，捡了最完整的叶子，压平、过塑，想送给顾言蹊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梦媛，发什么呆呢？顾言蹊他们要去食堂了，你不跟过去？”后桌的男生戳了戳她的后背，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你天天跟着他，比他影子还亲，他生日你肯定准备礼物了吧？”
吴梦媛脸颊一热，连忙把书签塞进课桌抽屉最里面，轻声说：“我不去了，还有题没做完。礼物……就是普通的小东西，不一定好意思送。”她其实早就想好了，等午休的时候，趁没人，把书签放在他的课桌里，再附一张纸条，写上“生日快乐，愿你岁岁皆安”。
正说着，顾言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少年人的爽朗：“梦媛，走啊，一起去食堂，今天我请你吃糖醋里脊，你上次说好吃的。”
吴梦媛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心跳瞬间快了半拍，刚要起身，就看见林薇薇挽着顾言蹊的胳膊，笑着走了过来：“言蹊，别喊她了，我们还要去蛋糕店取蛋糕呢，你不是说要请我们几个好朋友一起过生日吗？”
顾言蹊愣了愣，随即看向吴梦媛，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抱歉啊梦媛，忘了跟你说，今天我约了薇薇他们几个，要不……你也一起？”
林薇薇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疏离：“不好吧，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梦媛跟我们也不太熟，别让她觉得尴尬了。”她说着，还特意瞥了吴梦媛一眼，眼神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
吴梦媛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微微发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你们去吧，我真的还有题没做完，不用管我。生日快乐，顾言蹊。”
“谢谢啊，”顾言蹊笑了笑，没察觉她眼底的落寞，被林薇薇拉着转身就走，“那我们先走了，下午给你带块蛋糕！”
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吴梦媛缓缓坐下，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枚书签，包装纸被她捏得发皱。她想起以前，顾言蹊的生日从来都是只和她一起过，他们会偷偷从家里带蛋糕，在操场的长椅上分享，他会把最大的一块留给她，说“梦媛，有你这个朋友真好”。可现在，他的“好朋友”里，再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别难过了，”后桌的男生叹了口气，“林薇薇就是故意的，她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总想把你从顾言蹊身边挤走。顾言蹊也是，居然没看出来她的心思。”
“我没难过，”吴梦媛摇摇头，把书签重新塞回抽屉，声音有些沙哑，“他们本来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本来就只是个后来者。”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酸，像被泡在醋里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涩味。
中午午休的时候，教室里空荡荡的，吴梦媛走到顾言蹊的课桌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把书签和纸条拿了出来，想放进他的抽屉里。可就在这时，林薇薇的声音突然传来：“吴梦媛，你在干什么？”
吴梦媛吓得手一抖，书签和纸条掉在了地上。她连忙弯腰去捡，却被林薇薇抢先一步捡了起来。林薇薇拆开包装，看着里面的银杏叶书签，又看了看纸条上的字，嗤笑一声：“原来你喜欢顾言蹊啊？还准备了这么寒酸的礼物，也好意思送给他？”
“你还给我！”吴梦媛急了，伸手想去抢，却被林薇薇躲开了。
“还给你？”林薇薇挑眉，“这么丑的东西，送出去也是丢人的，不如我帮你扔了吧。”她说着，就抬手要把书签扔进垃圾桶。
“不要！”吴梦媛声音带着哽咽，“那是我给顾言蹊准备的生日礼物，你不能扔！”
“你给她的？”顾言蹊的声音突然响起，吴梦媛猛地回头，看见他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蛋糕盒子，眼神里满是惊讶。
林薇薇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把书签和纸条递给顾言蹊：“言蹊，你看，吴梦媛给你准备的礼物，还写了这种话……她好像喜欢你。”
顾言蹊接过书签和纸条，看完上面的字，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几分尴尬，看向吴梦媛：“梦媛，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吴梦媛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枚书签好看，想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纸条上的话就是随口写写的，你别误会！”她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她怕说了之后，连最后一点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顾言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莫名一动，却还是把书签和纸条还给了她，语气有些生硬：“抱歉啊梦媛，我不能收你的礼物。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没想过别的。而且，薇薇说的对，这个礼物……确实不太适合我。”
那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吴梦媛的心上，她接过书签和纸条，手指冰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对不起，是我冒昧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她说完，转身跑回自己的座位，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颤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言蹊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愧疚，想走过去安慰她，却被林薇薇拉住了：“言蹊，别管她，她就是故意的，想让你为难。我们快切蛋糕吧，别让她影响了我们的心情。”
顾言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林薇薇走到了讲台前。他们笑着切蛋糕、拍照，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教室，而吴梦媛趴在桌子上，听着那些笑声，心里的疼越来越强烈，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
下午上课的时候，顾言蹊把一块蛋糕放在吴梦媛的桌上，轻声说：“梦媛，对不起，中午的事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你。这块蛋糕给你，算是我赔罪的。”
吴梦媛看着桌上的蛋糕，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摇摇头，把蛋糕推了回去：“不用了，我不爱吃蛋糕。谢谢你的心意，以后我们还是做普通同学吧，别再像以前一样了，免得别人误会。”
顾言蹊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做普通同学？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吴梦媛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泪水，“顾言蹊，我知道你和林薇薇是好朋友，我也知道我不该打扰你们。以后，我不会再跟着你，不会再给你送礼物，不会再让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这样对你，对我，对林薇薇，都好。”
“我不明白，”顾言蹊皱了皱眉，语气有些急切，“就因为中午的事？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梦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些情谊难道都不算数了吗？”
“算数，可那些情谊，只能到此为止了，”吴梦媛抬起头，眼泪掉了下来，“顾言蹊，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越来越远了？你开始和林薇薇一起上下学，一起刷题，一起讨论心事，而我，却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你们。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了，我不想再做那个多余的人了。”
“你不是多余的人！”顾言蹊急了，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泪，却被吴梦媛躲开了，“梦媛，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不该让你受委屈。以后我不跟薇薇走那么近了，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
“回不去了，”吴梦媛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你对林薇薇的在意，不是朋友间的在意，我看得出来，你只是自己没察觉而已。顾言蹊，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说完，拿起桌上的书包，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顾言蹊看着她的背影，手里的蛋糕盒子掉在了地上，蛋糕摔得面目全非，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乱七八糟。他想追上去，却又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下午的课，吴梦媛没有来。顾言蹊坐在座位上，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空落落的。他想起以前，吴梦媛总是坐在他身边，上课的时候会偷偷提醒他认真听讲，下课的时候会给他讲他没听懂的题，放学的时候会陪他一起走回家，手里总是拿着他爱吃的糖。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放学的时候，顾言蹊沿着吴梦媛回家的路走了一遍。路过他们以前经常去的小卖部，路过他们一起背书的公园，路过他们分享蛋糕的操场长椅，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回忆。他想起吴梦媛笑着对他说“顾言蹊，我给你带了糖”，想起她哭着对他说“我怕你以后不跟我做朋友了”，想起她今天委屈的样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走到吴梦媛家楼下，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上去。他只是站在楼下，看着她家的窗户，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才缓缓转身离开。他手里握着一枚银杏叶，是他从操场捡的，和吴梦媛送给她的那枚很像，他想，等明天吴梦媛来了，他一定要把这枚银杏叶送给她，跟她好好道歉，跟她重新做朋友。
可第二天，吴梦媛来了，却再也没有和顾言蹊说过一句话。她把座位调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做题，一个人放学，再也没有靠近过他。顾言蹊好几次想走到她身边，想和她说话，想把那枚银杏叶送给她，可每次看到她冷漠的眼神，就又停下了脚步。
有一次，下课的时候，顾言蹊看到吴梦媛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对着那枚被退回的书签发呆。他忍不住走了过去，手里拿着自己捡的银杏叶，轻声说：“梦媛，对不起，中午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的礼物不好看。这枚银杏叶送给你，算是我赔罪的，我们重新做朋友，好不好？”
吴梦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依赖，只有淡淡的疏离。她摇摇头，把那枚书签收起来，轻声说：“不用了，谢谢。我们已经是普通同学了，没必要再送礼物了。”
“梦媛，”顾言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忽略你的感受，不该让林薇薇欺负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没有机会了，”吴梦媛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决绝，“顾言蹊，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再也弥补不了了。那枚书签，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也是我们友谊的结束。”
顾言蹊看着她冷漠的侧脸，心里的疼越来越强烈。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她一起分享蛋糕，一起讨论题目，一起走过那些细碎的时光了。他默默地转过身，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手里的银杏叶被他捏得发皱。
深秋的风越来越冷，窗外的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一片，可顾言蹊却没有心思欣赏。他看着吴梦媛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努力的样子，心里满是愧疚和遗憾。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好朋友，更是那个默默陪伴他、默默为他付出的女孩。
而吴梦媛抽屉里的那枚书签，再也没有送出去过。它被压在厚厚的习题册下面，像那段未说出口的心意，像那段被辜负的时光，悄悄藏在心底，成了一道淡淡的伤疤，每次想起，都会泛起一阵细微的疼。他们终究，还是成了彼此生命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