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宫阙暗涌
谢允之在文华阁内来回踱步，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在窗纸上。暗卫刚禀报完玉嫔宫中西域乐师失踪的消息，又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阴影中。
"大人，猎鹰商队的底细查清了。表面经营香料，实为西域诸国在大周的情报网。三日前，他们有一批'药材'未经查验就送进了宫。"
谢允之眸光骤冷："看来有人等不及了。太后那边如何？"
"太后已命羽林卫加强宫禁，但我们发现玉嫔宫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宫外。"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谢允之快步走到窗前，一道身影轻盈翻入。来人摘下兜帽，露出萧景琰那张因连日奔波而略显憔悴的面容。
"殿下怎会在此？"
萧景琰握住他的手腕："接到密信，我放心不下。八千精骑还在百里之外，我带着亲卫先行赶回。"他取出那枚青玉竹节，"朝中这场变故，恐怕不只是争权那么简单。"
谢允之将近日查到的线索一一说明。听到猎鹰商队与玉嫔往来的细节时，萧景琰眉头紧锁。
"我在北疆也发现了类似线索。"他取出一枚令牌，"突厥可汗的营帐中，不仅有西域令牌，还有几封用大周官文写的密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已明了——这场阴谋牵扯的，恐怕是里通外敌的大案。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暗卫急促叩门："大人，玉嫔宫中起火了！"
谢允之与萧景琰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分头行动。
玉嫔的宫殿已陷入一片火海。谢允之注意到几个手持弯刀的西域侍卫正护着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往后门退去。
"拦住他们！"
就在暗卫追上去的瞬间，一支冷箭破空而来。萧景琰挥剑挡开来箭，谢允之同时拔出匕首护住身后。暗卫们趁机追上，与西域侍卫缠斗在一起。
斗篷在打斗中滑落，露出玉嫔苍白的面容。她看着萧景琰，凄然一笑："殿下回来得真快，可惜......已经晚了。"
她突然咬破口中的毒囊，身体软软倒下。谢允之上前探她鼻息，已经气绝。
"服毒自尽了。"他从她袖中摸出一封密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明日卯时，玄武门。"
萧景琰神色凝重："看来，他们是要在明日发难了。"
谢允之握紧龙纹玉佩，目光坚定："既然如此，我们就在玄武门等他们。"
夜色更深了，火光映照下，两人的身影在宫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谢允之与萧景琰在文华阁内继续密议。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
"玄武门地势开阔，易攻难守。"萧景琰以指尖蘸茶，在案几上勾勒出宫城轮廓，"若我是叛军，必会在此设伏。"
谢允之凝视着图纸："王敬掌管京城防务多年，羽林卫中必有他的亲信。明日若要擒贼，需得调动禁军精锐。"
"禁军统领赵擎向来忠心，可堪重用。"萧景琰沉吟道，"太后那边......"
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啼鸣。谢允之迅速吹灭烛火，两人隐入阴影。一道黑影掠过庭院，落在文华阁屋顶上。
萧景琰握紧佩剑，谢允之轻轻按住他的手腕。不过片刻，那黑影便悄然离去。
"是太后的人。"谢允之低声道。
萧景琰神色复杂："太后始终在暗中关注局势。"
更漏指向子时三刻。距离卯时只剩两个时辰。
"殿下该动身了。"谢允之取出一枚令牌，"持此令可调动禁军左卫。"
萧景琰接过令牌："明日一战，凶险异常。你......"
"殿下放心。"谢允之微微一笑，"臣自有分寸。"
两人在夜色中分别。谢允之回到案前，提笔疾书。暗卫悄然而至。
"将这封信送至沈郡主手中。"
谢允之独自站在窗前，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轻轻摩挲着袖中的龙纹玉佩。
玄武门外，一队黑影在晨雾中悄然集结。为首之人望了望天色，唇角勾起冷笑。
卯时将至，晨雾弥漫的玄武门前一片肃杀。萧景琰身着玄甲，隐在城楼阴影中。禁军精锐已埋伏在四周。
谢允之快步穿过宫廊，在转角处遇见沈芷衣。
"谢学士，"沈芷衣压低声音，"太后今早调走了玄武门附近的侍卫，换上了慈宁宫的亲卫。"
"太后这是......"
"太后说事关社稷安危，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沈芷衣取出一枚凤纹令牌，"这是太后让我转交的，说必要时可调动慈宁宫卫队。"
远处传来号角声——叛军提前行动了。
谢允之立即道："劳烦郡主速去禀报太后，请她坐镇慈宁宫，确保陛下安全。"
玄武门前，王敬率领的叛军已与禁军交战。萧景琰在城楼上见叛军中混有不少西域武士，立即下令放信号。
三支响箭冲天而起，埋伏的禁军精锐倾巢而出。此时，一队慈宁宫亲卫从侧翼杀出，直取叛军后阵。
"殿下！"亲卫统领高声道，"太后命我等前来助阵！"
萧景琰见太后在城楼另一侧亲自督战，精神一振。
"景琰，"太后的声音传来，"哀家已命人守住养心殿，陛下安全无虞。"
混战中，一支冷箭直取萧景琰后心。
"小心！"
谢允之及时赶到推开萧景琰，箭矢擦过他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王敬率亲兵突破重围，而他身后竟是本该卧床的皇帝！
"父皇？"萧景琰难以置信。
皇帝在侍卫搀扶下站得笔直："这一切都是朕的安排。"
战场顿时寂静。
"西域诸国勾结突厥，欲借内乱之机入侵大周。"皇帝声音虚弱却清晰，"朕与太后演了这一出戏，就是要引蛇出洞。"
太后来到皇帝身边："哀家调动侍卫，正是为了配合这场戏。"
谢允之上前："陛下，那毒......"
"是西域奇毒'相思引'。"太后接口，"唯有借此才能取信西域细作。哀家调走御医，正是为了暗中为陛下解毒。"
萧景琰仍持剑戒备："但玉嫔......"
"玉嫔是西域细作，朕早就知晓。"皇帝咳嗽着，"她的死不在计划之中。"
王敬收起兵刃行礼："殿下，西域使团今晨已抵达京城。若臣等真是叛党，岂会容他们安然入京？"
谢允之想起今早密报："所以猎鹰商队的那批药材......"
"是解药。"太后淡淡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与西域使团的谈判。"
朝阳冲破云层，金光洒满玄武门。萧景琰缓缓收剑入鞘。
"所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皇帝将手放在弟弟肩上："若非你与允之在明处吸引注意，西域细作怎会轻易相信这场内乱？"
太后温声道："景琰，你与谢学士的忠心，哀家与陛下都看在眼里。"
谢允之按住流血的手臂，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这场风波虽然平息，但他知道，朝堂上的暗涌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养心殿内药香袅袅。皇帝倚在榻上，面色虽仍苍白，精神却已好转许多。萧景琰与谢允之侍立榻前，太后坐在一旁，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西域使团递来国书，愿以十年和平，换取边境五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仍显虚弱。
萧景琰眉头紧锁："西域人狼子野心，此番定是缓兵之计。"
太后放下佛珠："哀家也这般认为。但朝中不少大臣主张议和。"
谢允之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虎符，恭敬奉上："陛下，日前殿下交予臣保管的兵符，如今西域使团将至，臣以为该物归原主。"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内侍接过兵符："允之考虑得周到。"
恰在此时，内侍来报："兵部王侍郎求见。"
王敬进殿行礼，呈上密报："陛下，西域使团暗中与几位朝中大臣往来密切，这是名单。"
谢允之接过名单细看，眸光微沉："其中不乏主张议和的大臣。"
太后忽然道："既然西域使团主动提出和谈，不如我们以谈判为由，请他们前来一叙。正好三日后麟德殿要设宴，届时可在偏殿安排会面。"
皇帝沉吟片刻："母后所言极是。景琰，你意下如何？"
萧景琰神色凝重："儿臣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试探西域人的真实意图。不过......"他话锋一转，"为防有诈，须做好万全准备。"
"此事就交由你去安排。"皇帝看向谢允之，"允之，你从旁协助。"
"臣遵旨。"
待众人退下后，皇帝单独留下谢允之，从枕下取出一枚金令："朕命你暗中调查名单上这些大臣。若有异动，可先斩后奏。"
谢允之郑重接过金令："臣定不辱命。"
步出养心殿，萧景琰在宫门外遇见等候多时的沈芷衣。
"殿下，"沈芷衣低声道，"我方才看见西域使团的正使往玉华宫方向去了。"
萧景琰眸光一凛："玉华宫？那不是......"
"是淑妃的寝宫。"沈芷衣补充道，"淑妃的兄长，正是主张议和最力的吏部尚书。"
二人说话间，谢允之也从殿内走出。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皆知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远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