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邪后我成了杀人犯的朱砂痣(下)

林晚站在窗边,手指还捏着厚重的窗帘边缘。

外面世界的声响隔着玻璃和布料,沉闷而不真切。她能想象出阳光洒在街道上的样子,想象出行人脸上或匆忙或悠闲的表情,想象出咖啡馆飘出的香气,书店橱窗里陈列的新书……

那是一个她曾经属于的世界。

但现在,那层玻璃,那层布料,以及某种更厚重、更无形的东西,将她彻底隔绝开来。

她松开手,窗帘落回原处,严丝合缝。房间陷入一种人工营造的、安全的昏暗。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茶几上,那本黑色笔记静静躺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即使不看,也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扭曲热量。陈烬的字迹,那些狂热的、痛苦的、自说自话的呓语,已经深深烙进她的脑海。

“是带你走,还是放你自由?或者……我们一起毁灭?”

他选择了毁灭。一种只针对他自己的、彻底的毁灭。用她递出的刀子。

心理医生说她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时间,需要疏导。家人朋友劝她放下,向前看。她也尝试了。她吃药,接受谈话治疗,强迫自己出门,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可有些东西,无法用药物和治疗根除。

比如,她再也无法感受诗歌的美。那些曾被陈烬读出的、或热烈或哀婉的句子,如今每一个字都沾染了仓库里铁锈和血腥的气味。它们不再是文字,而是一根根细小的针,刺探着她试图封闭的记忆。

比如,她开始惧怕任何突如其来的善意。同事递来的一杯咖啡,朋友关切的一个眼神,甚至陌生人无意间的礼让,都会让她瞬间绷紧身体,下意识地去解读背后的意图。会不会有另一个陈烬,在暗处观察着她,将她的寻常举动赋予某种特殊意义,然后编织出一张她无法挣脱的网?

她成了自己内心的囚徒,被困在一个由恐惧、怜悯、负罪感以及那种无法言说的、与死者之间诡异的“联结”所构筑的牢笼里。陈烬死了,但他用最极端的方式,在她灵魂深处植入了一个永恒的坐标——那个仓库,那个黄昏,那声枪响,以及他最后空洞的眼神。

她有时会想,如果当时说了别的话呢?求饶?顺从?或者激烈地反抗?结局会不会不同?他会不会在最后一刻崩溃,拖着她在警察冲进来时引爆身上的炸药——警方后来确实在他身上搜出了自制爆炸物?或者,他会不会真的因为她的某句话而放下枪,然后被击毙,或者被捕,接受审判,在监狱里继续他偏执的幻想?

无数的“如果”在脑海中盘旋,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无解。

生与死,爱与疯,拯救与毁灭,在那个瞬间被压缩成一个极致的点,然后由她,用三个字,引爆。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双手,没有沾染鲜血,却间接扼杀了一条生命。一种沉重的、冰冷的疲惫感浸透了她。

她不再试图去理解陈烬,也不再试图去“治愈”自己。有些创伤,注定无法愈合,只会结痂,变成身体和灵魂的一部分,在特定的天气里隐隐作痛。

她只是活着,呼吸着,在这间拉紧了窗帘的房间里,日复一日。

偶尔,在深夜无法入睡时,她会走到窗边,像刚才一样,掀开窗帘的一角,静静看着外面那个正常运转的世界。那么近,又那么远。

然后,她会松开手,退回属于自己的昏暗。

空气中,那股只有她能闻到的、混合着铁锈、血腥与枯萎栀子的复杂气味,似乎从未真正散去。它成了她呼吸的一部分,成了她存在的背景音。

永无止境。

(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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