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醒来后(下)
崖顶的风,像冰冷的刀子,刮过空荡荡的丹田。那里曾经有灵力流转,如今只剩一片死寂的痛楚,提醒着我修为尽废的事实。
系统消失了,连同它许诺的“回家”。脑子里的寂静震耳欲聋。
我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像一条被抽去骨头的鱼,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视野边缘,那抹刺眼的白终于彻底消失在嶙峋的山石之后。
她走了。
带着我的修为,我任务的能量,我……可能存在的最后价值。
“念在往日情分,留你一命。”
那句话还在耳边回响,裹着慈悲的假象,内里是淬了毒的冰。好自为之?在这弱肉强食、仙魔遍地的世界,一个修为尽废的“前恶毒女配”,该如何“好自为之”?
等死吗?
寒风更烈,卷起砂石,打在脸上,细微的刺痛。
不。
这个念头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顽固地亮着。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叶倾霜能是主角,能拿逆袭剧本,能踩着我的一切上位?凭什么我就要走那该死的剧情,落得这般下场?凭什么那个所谓的“家”,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让我心甘情愿跳进火坑的谎言?
恨意像藤蔓,从废墟般的心里疯长出来,缠绕着支离破碎的骨头,提供着一点虚假的支撑。
我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尖触碰到身下粗糙冰冷的岩石。真实的触感。
系统没了。
剧情完了。
那么,从现在起,每一口呼吸,每一个心跳,都属于我自己。林晚照,这个名字,不再是谁的棋子,谁的垫脚石。
我试着抬起头,脖颈僵硬得发出“咔哒”轻响。视野里是灰蒙蒙的天,和被风吹得歪斜的枯草。
活下去。
这个念头清晰起来,带着血腥气。
哪怕像野狗一样,拖着这具废躯,也要活下去。
我用手肘撑着地面,一点,一点,挪动身体。每动一下,丹田都传来撕裂般的痛,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混着额角早已干涸的血迹,淌进眼睛里,一片涩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勉强将自己挪到一块背风的巨石后面。力气耗尽,我瘫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崖顶空旷,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不,还有。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痛苦,去回想。回想叶倾霜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她动用那幽暗光芒时指尖的轨迹,她废我修为时那“温和”灵光里隐藏的霸道与掠夺。
那不是这个世界的正统仙法。至少,不完全是。
还有系统崩溃前最后的尖叫——“打脸逆袭系统”……“反向汲取能量”……
一个掠夺者。
她和我,本质上,并无不同。只是她更成功,更狠。
我抬起手,看着这双曾经施展过蹩脚法术、试图陷害她的手。如今,它们软弱无力,连握拳都困难。
灵力没有了,但知识还在。这具身体,对这方天地灵气的微弱感应还在。哪怕气海已毁,经脉寸断,总该……有一线生机。
修仙路断,那就走别的路。
魔道?妖术?或者,更禁忌的东西……
总有一条路,能让我活下去。
我艰难地扯动嘴角,尝到唇上干裂的血腥味。一个极淡、极扭曲的弧度。
叶倾霜以为她赢了。
她拿走了系统,废了我的修为,把我打落尘埃。
但她忘了,或者根本不在意。
从尘埃里爬出来的,不一定还是花。
也可能是……淬了毒的荆棘。
我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望着逐渐沉下的夕阳,将那一片灰蒙的天空染上凄艳的血色。
眼神里,那点微弱的光,终于彻底熄灭,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游戏,确实才刚刚开始。
我的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