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重聚、现实与未来的轮廓

隆冬时节，首都机场的国际到达口，苏念禾不停地跺着脚，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她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内心的期待和紧张让她无法安静等待。当那个熟悉又似乎更高大了一些的身影推着行李车出现时，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江砚辞黑了，也瘦了些，但眼神更加锐利沉稳，周身带着一种经历沉淀后的气场。他的目光在接机的人群中快速搜寻，几乎瞬间就定格在她身上。四目相对，千言万语都融化在彼此的笑容里。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过来，张开双臂，将扑过来的苏念禾紧紧拥入怀中。熟悉的温暖和气息将她包裹，几个月的思念和独自坚强筑起的壁垒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沙哑，和毋庸置疑的踏实感。

苏念禾把脸埋在他胸前，用力点头，说不出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

重聚的喜悦充满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像要补回错过的时间，一起逛遍了北京冬日的名胜，在结了厚冰的未名湖上溜冰，在暖气充足的图书馆角落里依偎着看书，分享着分别几个月里更深入的见闻和思考。江砚辞带回了更开阔的视野和前沿的学术动态，苏念禾的报道则展现了更深刻的社会观察。他们发现，尽管相隔万里，彼此都在各自的轨道上飞速成长，而这种成长，让他们的交流拥有了更丰富的层次。

然而，现实的挑战也接踵而至。江砚辞回国后立刻投入到紧张的课题补课和新的研究项目中，交换期间落下的进度需要拼命追赶。而苏念禾作为校报的骨干，面临着升任副主编的考核压力，同时还要为自己未来的实习和出路做规划。大二下学期，未来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也意味着更现实的选择和压力摆在面前。

一个周五晚上，两人难得都没有紧急任务，在江砚辞校外的租的小房间里煮火锅。热气氤氲中，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了未来。

“导师找我谈过，希望我继续跟他读研，甚至直博。他说我们这个方向，国内最好的平台就在这儿。”江砚辞夹了一筷子羊肉给苏念禾，语气平静，但眼神透着认真。

苏念禾搅拌着碗里的调料，沉默了一下。她所在的新闻传播领域，顶尖的实习和机会更多集中在南方几个媒体重镇。“我……在考虑暑假去上海的一家媒体实习，如果表现好，可能有机会留下。”她抬起头，看着江砚辞，“而且，我觉得那边的环境可能更适合我想做的那种深度报道。”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火锅咕嘟咕嘟地响着，映照着两人各怀心事的面庞。这不再是高中时那个简单纯粹的“考同一所大学”的约定，而是涉及到专业路径、城市选择、人生规划的复杂命题。北京的学术土壤适合江砚辞扎根生长，而更广阔的媒体舞台在南方向苏念禾招手。

“所以……我们可能，又要面临选择了。”苏念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异地的辛苦尚且记忆犹新，而这一次，可能是更长久、更现实的距离。

江砚辞放下筷子，伸手过去，紧紧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念禾，”他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坚定，“我记得我们的约定，是‘一起走往后的路’。这条路，不一定非要时时刻刻并肩在同一座城市。”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以前我觉得，爱就是要把你留在我身边。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爱，是支持你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去你想去的地方。无论你在上海，还是将来去更远的地方，我的根在这里，但我的支持，永远跟着你走。”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冲散了苏念禾心头的阴霾和不安。她反握住他的手，眼眶微热：“我也是。江砚辞，我希望你成为最厉害的科学家。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为你骄傲，就像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一样。”

他们达成了一个“动态平衡”的共识：不为了厮守而轻易放弃各自领域最好的机会，但会尽一切努力创造交集，保持精神上的同频共振。暑假，苏念禾去了上海实习，江砚辞留在北京的实验室攻坚。他们再次开始了“异地”模式，但这一次，心态已然不同。没有忐忑不安，只有对彼此选择的尊重和各自努力的笃定。他们分享着大上海的繁华与压力，也分享着实验室的突破与枯燥，距离似乎不再那么可怕，因为他们心中有更清晰的关于未来的图景——那是两个独立的、发光的个体，在各自的星空下努力闪耀，并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光芒更盛。

学期的最后一天，他们又来到了未名湖。湖冰已融，春水泛着粼粼波光。苏念禾靠着江砚辞的肩膀，看着湖对岸的塔影。

“下学期，我可能要去上海实习半年。”

“嗯，我的项目二期也要开始了，估计暑假都得泡在实验室。”

“那我们……”

“我们可以比赛，”江砚辞忽然笑了，侧头看她，“看谁在自己的领域进步更快。等下次见面，交换成绩单。”

苏念禾也笑了，用力点头：“好，一言为定！”

春风吹皱一池湖水，也吹动着年轻人心中的理想与爱意。他们知道，前路或许仍有分离和挑战，但那个在樟树下许下的约定，早已穿越时间和距离，演化成了更深厚、更有力量的形态——是爱人，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未来的轮廓或许尚不十分清晰，但彼此紧握的手，和共同向前的决心，就是照亮前路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