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咖啡师》

第六话《小小咖啡师》

周六的闹钟响起时，鹿虞迷迷糊糊地伸手按掉。窗外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木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线。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眼手机——早上七点半。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昨晚发来的消息：「外婆情况稳定，但医生建议再住院观察两天。咖啡店周末生意好，小张会来帮忙，但可能需要你多照看些。」

鹿虞伸了个懒腰，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镜中的自己头发乱蓬蓬的，眼睛还带着睡意。她快速扎了个马尾，换上一件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推开家门，周末早晨的空气比平时显得格外清新。鹿虞步行前往咖啡店，路上行人不多，大多是晨跑的人和遛狗的居民和遛弯大爷大妈。"鹿角咖啡"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掏出钥匙打开店门，熟悉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刚清点完库存，门铃突然响起。鹿虞疑惑地抬头，这个时间店还没正式开门，会是谁？

推开通往后厨的门，她惊讶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吧台前——霍衍。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高挑的轮廓。他今天没穿校服，而是一件深灰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加随意。

"霍衍？"鹿虞眨了眨眼，"你怎么..."

"周六。"霍衍简短地说，从背包里拿出两盒牛奶和纸袋装的三明治，"早餐。"

鹿虞接过还带着温度的三明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般迅速缩回："谢谢...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需要帮忙？"

霍衍的目光扫过堆在前台的货物："你妈妈不在，周末客流大。"

这个回答让鹿虞心头一暖。她没想到霍衍会这么细心地考虑到她的处境，还特意赶来帮忙。

"那...你会用咖啡机吗？"鹿虞试探性地问。

霍衍摇摇头，但眼神坚定："可以学。"

接下来的半小时，鹿虞给霍衍讲解了咖啡店的基本流程和机器操作。令她惊讶的是，霍衍学得极快，只演示了一遍就能独立完成磨豆、压粉的基本操作。

"你确定没做过咖啡？"鹿虞忍不住问。

霍衍嘴角微微上扬："物理原理而已。"

九点整，"鹿角咖啡"准时开门营业。周末的第一批客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悠闲地坐下来享用早餐。鹿虞负责制作咖啡，霍衍则站在收银台后点单——虽然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几位顾客有些紧张，但效率却出奇地高。

"一杯美式，一杯卡布奇诺，一个蓝莓麦芬。"霍衍将订单递给鹿虞，声音低沉而清晰。

鹿虞点点头，转身开始操作咖啡机。蒸汽声、磨豆声和顾客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忙碌的晨曲。透过缭绕的蒸汽，她偶尔瞥见霍衍专注工作的侧脸——他对待点单的态度就像对待物理题一样认真，眉头微蹙，嘴唇紧抿。

"那个帅哥是谁啊？新来的店员？"一位常客阿姨小声问鹿虞，眼睛却一直往霍衍那边瞟。

鹿虞的手一抖，差点把牛奶洒出来："我...我同学，来帮忙的。"

"哎哟，长得真俊，就是太严肃了。"阿姨咂咂嘴，"不过对你倒是挺温柔的。"

鹿虞的脸"唰"地红了："阿姨您别乱说..."

上午十点，小张推门进来，看到霍衍时明显愣了一下："咦，这位是..."

"我同学霍衍，来帮忙的。"鹿虞介绍道，"霍衍，这是小张姐，平时在店里兼职。"

霍衍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小张意味深长地看了鹿虞一眼，嘴角挂着暧昧的笑容："哦～同学啊～"

鹿虞假装没看见，赶紧转移话题："小张姐，今天你负责收银台吧，霍衍可以帮忙做简单的咖啡。"

随着太阳升高，店里的客人逐渐增多。鹿虞惊讶地发现，霍衍学习咖啡制作的速度惊人。在第三次尝试后，他已经能独立完成一杯合格的拿铁，虽然拉花技术还有待提高。

"天赋异禀啊，"小张看着霍衍专注操作咖啡机的背影，小声对鹿虞说，"长得帅，学得快，还这么贴心...你从哪捡来的宝贝？"

鹿虞的脸又红了："小张姐！我们真的只是同学..."

"同学会周六跑来帮你开店？"小张促狭地眨眨眼，"骗谁呢。"

鹿虞不知如何解释，只好假装忙碌地整理糕点柜。透过玻璃的反光，她看到霍衍正皱着眉头研究奶泡的细腻程度，那副认真的样子让她心头一暖。

中午时分，店里来了几位荷箐一中的学生。看到霍衍站在吧台后，他们都瞪大了眼睛。

"霍衍？"一个男生惊讶地叫道，"你在这打工？"

霍衍面不改色："帮忙。"

"帮谁的忙啊～"另一个男生拉长声调，目光在鹿虞和霍衍之间来回扫视。

鹿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霍衍却冷冷地扫了那群男生一眼，目光锐利如刀。几个人立刻噤声，乖乖点了咖啡就躲到角落去了。

"别理他们。"霍衍低声对鹿虞说。

鹿虞点点头，但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霍衍这是在保护她吗？

下午两点，客流终于减少。小张出去买午餐，店里只剩下鹿虞和霍衍。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鹿虞坐在高脚凳上休息，双腿因为长时间站立而酸痛不已。

"累了？"霍衍递给她一杯冰水。

鹿虞接过水杯，指尖再次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这次她没有立刻缩回："有点，但比想象中顺利。"

霍衍靠在吧台上，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线条："你妈妈每天都这么忙？"

"嗯，周末更累。"鹿虞小口喝着水，"从早站到晚，腰都直不起来。"

霍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经常帮忙？"

"从初中开始。"鹿虞放下水杯，"妈妈一个人拉扯我不容易，我能帮就帮。"

霍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很坚强。"

这个简单的评价让鹿虞心头一颤。她抬头看向霍衍，发现他正凝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投下细小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了许多。

"我...我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鹿虞轻声说，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霍衍正要说什么，门铃突然响起。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走了进来，看到霍衍后立刻安静下来，互相推搡着窃窃私语。

"请点单。"霍衍恢复了平日的冷淡表情。

女生们红着脸点了饮料，然后躲到角落偷偷拍照。鹿虞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不舒服，就像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一样。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把霍衍当成自己的"领地"了？

小张带着午餐回来时，鹿虞正在教霍衍如何做焦糖玛奇朵。两人站得很近，鹿虞的手覆在霍衍的手上，指导他如何画出完美的焦糖线条。看到小张进来，鹿虞赶紧退开一步，脸颊发烫。

"哎呀，打扰你们了～"小张促狭地笑着放下食物，"先吃饭吧。"

午餐是简单的盒饭，但三人围坐在小桌旁吃得津津有味。小张好奇地问霍衍各种问题，虽然得到的回答大多简短，但气氛却出奇地融洽。

"所以你们是同桌？"小张眼睛亮晶晶地问。

霍衍点点头，夹起一块红烧肉。

"然后他就从讨厌转校生变成护花使者了？"小张继续追问。

"小张姐！"鹿虞差点被饭呛到。

霍衍的耳尖微微泛红，但表情依然平静："她不一样。"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鹿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扒饭，不敢看霍衍的眼睛。

吃完饭，霍衍主动收拾了餐盒。鹿虞注意到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就像他做其他事情一样精准而高效。

"你家里是不是要求很严格？"鹿虞忍不住问。

霍衍的手停顿了一下："军事化管理。"

这个回答让鹿虞心中一紧。她想起霍衍曾经提过，父亲希望他成为一名法官，完全不顾他的个人意愿。

"我爸爸虽然忙，但从不强迫我做什么。"鹿虞轻声说，"他说人生是我的，应该由我自己选择。"

霍衍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你很幸福。"

下午的客流断断续续，鹿虞和霍衍轮流休息。小张因为有事先走了，留下他们两人看店。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进来，为整个咖啡店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鹿虞坐在窗边的高脚凳上，疲惫地揉着肩膀。霍衍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巧克力。

"尝尝，"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第一次做。"

鹿虞接过杯子，小心地尝了一口。甜度刚好，奶油绵密，还有一丝淡淡的肉桂香气——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好喝！"她惊喜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加肉桂？"

霍衍移开视线："上周在图书馆，你点的热可可里有肉桂粉。"

鹿虞呆住了。那是七天前的事了，霍衍居然记得这种小细节？她的心跳加速，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

"霍衍，你..."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感受。

就在这时，咖啡机的蒸汽管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紧接着喷出一股滚烫的热水，直奔鹿虞而来。霍衍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自己的手臂却被溅到了几滴。

"霍衍！"鹿虞惊呼，抓过他的手臂检查。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泛起了几处红点。

"没事。"霍衍皱了皱眉，试图抽回手臂。

但鹿虞坚持拉他到洗手间，用冷水冲洗烫伤处，然后从柜台下拿出医药箱，小心地涂上烫伤膏。

"对不起，"她内疚地说，"我忘了关蒸汽阀..."

"小伤而已。"霍衍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你经常处理这些？"

"咖啡店常有小意外，"鹿虞轻声解释，手指轻轻抚过烫伤处，"妈妈教过我基本急救。"

涂完药，鹿虞的手还停留在霍衍的手臂上。他的皮肤比想象中更温暖，肌肉线条分明却不夸张，触感坚实而有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紧松开手，药膏盖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不敢抬头看他。

霍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奇怪。鹿虞偷偷抬眼，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但鹿虞反应过来为什么我要谢谢他？

傍晚时分，咖啡店迎来了最后一波客流高峰。附近的居民晚饭后出来散步，顺便带杯咖啡回家。鹿虞和霍衍配合默契，一个负责点单，一个负责制作，效率比上午提高不少。

"看不出来啊，"一位常客大叔笑着对鹿虞说，"你比你妈妈还利索。这位小伙子也挺能干，是新招的店员？"

"我同学，"鹿虞熟练地打奶泡，"来帮忙的。"

"同学好啊，"大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人，"年轻真好啊！"

鹿虞假装没听懂，专注地在拿铁上拉花，但脸颊却不争气地发烫。透过蒸汽的缝隙，她看到霍衍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大叔的调侃并不反感。

最后一单完成后，鹿虞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将整个咖啡店染成金色。她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累死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霍衍走到她身后，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这里？"

他的手指温暖而有力，恰到好处地按压着酸痛的肌肉。鹿虞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地方。

"嗯..."她小声应道，声音有些发抖。

霍衍的手法出人意料地专业，几下就缓解了她一天的疲劳。鹿虞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舒适。

"你从哪学的按摩？"她好奇地问。

"父亲常肩颈痛，"霍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小时候常帮他按。"

这个回答让鹿虞心头一软。在霍衍冷漠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渴望父亲认可的男孩。

"很舒服，谢谢。"她轻声说，转过头对他微笑。

霍衍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像是被烫到一样。他转身走向吧台："该打扫了。"

鹿虞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种冲动想抱住他，告诉他没有必要总是这么坚强。但她只是站起来，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桌子。

他们安静地打扫着咖啡店，夕阳的光辉渐渐变成深沉的橘红色。霍衍负责拖地，鹿虞则清点收银机。偶尔两人的目光会在空中相遇，然后同时移开，像是两个偷糖被抓的孩子。

"饿了吗？"清点完毕，鹿虞问道，"我可以做点吃的，冰箱里还有些食材。"

霍衍点点头："需要帮忙吗？"

"你可以切些蔬菜，"鹿虞从冰箱拿出意大利面和食材，"我做妈妈的拿手菜，奶油蘑菇意面。"

他们并肩站在狭小的厨房里，鹿虞煮面炒蘑菇，霍衍则负责切洋葱和蒜。令鹿虞惊讶的是，他的刀工相当不错，洋葱丝切得均匀细致。

"你还会做饭？"鹿虞好奇地问。

"基本技能而已，"霍衍平静地说，"父母经常不在家，得自己解决。"

鹿虞想起他提起父亲时的冷淡语气，心中一软。外表光鲜的法官家庭，原来也有这样的无奈。

意面很快做好了，奶油酱汁浓郁，蘑菇鲜香，配上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简单却美味。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阳的余晖洒在桌上，为食物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好吃吗？"鹿虞紧张地问。

霍衍已经吃掉了半盘，点点头："很好。"

简单的评价，但从惜字如金的霍衍口中说出来，已经是很高的赞赏。鹿虞忍不住笑了，心里暖暖的。

"你笑什么？"霍衍抬眼看她。

"没什么，"鹿虞搅动着面条，"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你坐在一起吃饭，还...还挺好的。"

霍衍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嗯，挺好的。"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鹿虞的心跳加速。她低头继续吃面，掩饰嘴角的笑意。

吃完饭，他们一起收拾厨房。霍衍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鹿虞则擦拭台面。配合默契，像是一起工作了很久的搭档。

"你明天还来吗？"鹿虞突然问，"我是说...如果妈妈还没回来的话。"

霍衍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来。"

一个字，却让鹿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擦拭已经干净的台面，掩饰脸上的红晕。

打烊的最后一步是结算当天的收入。鹿虞坐在收银台前仔细核对账目，霍衍则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存在让鹿虞莫名安心，就像有了依靠一样。

"比妈妈平时营业额还高一点，"鹿虞惊喜地说，"可能是因为今天有'神秘帅哥咖啡师'坐镇。"她调皮地看了霍衍一眼。

霍衍挑了挑眉："神秘帅哥？"

"店里女顾客的评价，"鹿虞笑道，"不是我说的。"

霍衍突然俯身，靠近她的脸："那你觉得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鹿虞呼吸一滞。霍衍的脸近在咫尺，她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和薄荷气息。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账本。

"我...我觉得..."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霍衍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直起身："开玩笑的。"

鹿虞长舒一口气，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失落。她匆忙合上账本，锁好收银机："该...该回家了。"

他们锁好店门，站在"鹿角咖啡"的招牌下。街灯已经亮起，秋夜的微风拂过两人的发梢。鹿虞突然不想这么快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