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二章：胎梦惊心

梦蛊生

夜色渐深，唐家大宅陷入沉睡，唯有砚之卧房的窗棂还映着微弱的月光。砚之躺在床上，呼吸渐趋平稳，眉头却微微蹙着，显然已沉入一场复杂的梦境之中。

梦中，他并非身处熟悉的卧房，而是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花海。漫山遍野的并蒂双生花肆意绽放，红色的花瓣如凝固的血，白色的花瓣似初融的雪，红白交织着铺向天际，微风拂过，花海泛起涟漪，竟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如泣如诉，将整个天地都染得苍凉又温柔。

砚之茫然地往前走，脚下的花瓣柔软得像地毯，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走到花海中央时，他忽然顿住——那里立着两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穿着同款的素色衣衫，一个女童扎着双丫髻，发间系着小小的银铃，一个男童留着利落的短发，左眼下竟也有一枚淡淡的朱砂痣。两人的面容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竟与他记忆中自己和唐惊澜幼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爹爹。”

女童率先开口，声音清脆得像挂在檐角的铜铃，打破了花海的寂静。她迈着小短腿朝砚之跑过来，伸出温热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角，仰着小脸看他，眼中满是依赖：“爹爹，夜里风大，你怕冷吗？要不要跟我们去前面的暖棚里躲一躲？”

砚之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连呼吸都漏了半拍。他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女童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真实得不像梦境，声音因震惊而带着颤抖：“你……你叫我什么？”

“爹爹呀。”男童也跟着走过来，站在女童身边，学着砚之的模样蹙了蹙眉，眼中却藏不住笑意，“爹爹，你怎么忘了？我们是你的孩子，也是舅舅的孩子呀。舅舅还说，等花开得更盛了，就带我们去药王谷看七叶莲呢。”

“舅舅？”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砚之的脑海中炸开。他猛地抬头，看向两个孩童身后的花海——那里的双生花忽然剧烈晃动起来，血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无边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想抓住眼前的孩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啊！”

砚之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梦中那片血色花海、孩童清脆的声音，还有“舅舅”两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脑海中，让他心脏狂跳不止。

“别怕，我在。”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药香。砚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搂入怀中。他侧过头，看到唐惊澜早已醒来，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正用指腹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做噩梦了？”唐惊澜的声音低沉而舒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是不是又梦到无锋了？”

砚之靠在唐惊澜的怀里，感受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心中的恐慌渐渐消散。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抓住唐惊澜的衣襟，将梦中的情景一字一句地娓娓道来——血色的花海、并蒂的双生花、与他们幼时一模一样的孩童，还有那句让他心惊的“舅舅”。

唐惊澜静静地听着，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砚之完全护在怀中。等砚之说完，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或许……这不是噩梦，是无锋的念想。”

“你是说，梦里的孩子……与他有关？”砚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情蛊早已解开，他与唐无锋的联系本该彻底断绝，可这梦境却如此真实，让他无法忽视。

唐惊澜轻轻点头，抬手缓缓抚上砚之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似乎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是有生命在悄然孕育。“情蛊虽解，但你我与他，血脉早已相连。”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目光落在砚之的小腹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无锋生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保护好自己想护的人，也没能与我们真正团聚。或许，这孩子，是上天的馈赠，承载了我们三个人的执念，想让我们弥补过去的遗憾。”

砚之怔怔地看着唐惊澜，手也下意识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他忽然想起，自从解蛊后不久，他就总觉得心口有一丝温热盘踞着，起初以为是错觉，后来才发现那股暖意会随着他的情绪变化而跳动——开心时会变得更暖，难过时则会轻轻颤动，像是在安慰他。原来，那不是错觉，而是一个新的生命在悄然生长。

“我不怕。”砚之忽然开口，声音坚定而温柔。他握紧唐惊澜的手，将其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让他也感受那丝微弱的暖意，“只要是你我的孩子，无论他来自何处，无论他承载着什么，我都爱他。我想，无锋若知道，也会开心的。”

唐惊澜听到这话，眼底的担忧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温柔与珍视。他低头，轻轻吻了吻砚之的眼角，将他重新搂回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我也是。”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将房间映照得格外温暖。砚之靠在唐惊澜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受着小腹上那丝微弱的暖意，心中一片澄澈。他知道，过去的阴霾早已散去，未来的日子里，有唐惊澜的陪伴，有新生命的到来，还有唐无锋的祝福，他们终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夜色渐浓，卧房里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温柔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