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选择
“清弦,李嗣源倒行逆施,天下共击之。时机已到,我们需要联合所有力量。”张子凡神色凝重,“潞州之战后,通文馆内部亦非铁板一块,尤其……李存礼近来行为颇为蹊跷,多次暗中破坏李嗣源的某些极端命令,甚至暗中释放过一些被囚的义士家属。”
沈清弦心中一震,想起河谷中他那次无声的出现与离去。
难道……
“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能设法联系他。”张子凡直视着她的眼睛,“若能争取到他的倒戈,哪怕只是保持中立,对我们而言都至关重要。这很危险,但我观他……对你,似乎并非全然无情。”
沈清弦沉默了。
联系李存礼?
那个曾与她兵戎相见、她曾“死”于其剑下的男人?这太过荒谬,也太过……危险。
她无法预测他的反应。
然而,看着河谷中那些眼含希冀的流民,想起李嗣源统治下的民不聊生,她知道,个人的恩怨在天下大势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试试。”她最终艰难地点头。
她写了一封极其简短的信,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潞水之畔,旧地,盼一见。” 潞水,是潞州之战时,他们最后一次激烈交锋的战场附近的一条河流。
她将此信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送入了通文馆。
她不确定他是否会来,甚至不确定这封信能否送到他手中。
约定的那夜,月明星稀。
潞水河畔,荒草萋萋,昔日战场的痕迹依稀可辨,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沈清弦独自一人站在河边,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心中充满了忐忑。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而熟悉。
她猛地回头。
李存礼就站在不远处,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衫,在月光下显得清冷孤寂。
他没有带随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明。
“你来了。”沈清弦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最终落回她脸上,“此地……你约我至此,有何事?”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直接道明来意:“李嗣源勾结漠北,割地求安,横征暴敛,天下共愤。张子凡已联合各方义军,不日将兵发洛阳,清君侧,安黎民。”
她停顿了一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李存礼,你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吗?”
河畔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风吹过荒草的呜咽。
李存礼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头望向那轮冷月,俊雅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助纣为虐……是啊,我曾以为的忠诚与责任,原来不过是助纣为虐。”
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可知道,那日在石牢,我并未想杀你。那剑,我早已收力……”
“我知道。”沈清弦打断了他,声音平静,“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李存礼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涌起巨大的震惊与痛楚。“为什么?!”
“因为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沈清弦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对你,对我,都是。李嗣源要的是一场表演,一场你亲手斩断软肋的表演。唯有我‘死’,才能暂时保全你我,也才能让我金蝉脱壳,去做我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