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咽喉处的冰冷剑尖,带着死亡的触感。沈清弦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血管的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撞击着那锋利的刃口。
她闭着眼,等待着贯穿的痛楚,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那滴落在剑刃上的泪,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温热。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那抵在她喉间的剑尖,微微颤动了一下,竟缓缓地向后撤开了几分。
沈清弦猛地睁开眼,撞入李存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方才激战时的冰冷杀意,也没有了任何明显的情绪,只是一片沉寂的、仿佛能将人吞噬的黑暗。
他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脸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握着剑的手稳如磐石,却又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战场上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
“你的命,”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我说过,除了我,谁也不能取。”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清弦的耳边。她想起在洛阳混乱的巷战中,他重伤昏迷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时是生死相护的决绝,此刻,却更像是……一种偏执的宣告。
他没有杀她。
为什么?是因为那未尽的“情分”?还是因为她活着,对他有更大的利用价值?
不等她想明白,李存礼已然收剑回鞘,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停滞与言语都只是她的错觉。他不再看她,转身,声音恢复了战场统帅的冷硬:“带走!严加看管!”
几名通文馆侍卫应声上前,毫不客气地制住了沈清弦。
她被押解着,带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阵地。回头望去,只见李存礼白色的身影已然投入到另一处的战团,剑光闪动间,依旧是那个所向披靡的通文馆太保,仿佛刚才那个在她颈前撤剑的人,只是一个幻影。
沈清弦被囚禁在通文馆于潞州前线设立的一处临时牢营中。条件比城东小院更为简陋,看守也更加森严。
但奇怪的是,她并未受到任何拷问或虐待,只是被限制了自由。
接下来的几日,战事依旧胶着。
沈清弦虽身陷囹圄,却能从看守的只言片语和营地的调动中,隐约感受到外界的局势。
她得知张子凡等人并未因她的被俘而溃散,反而重整旗鼓,几次击退了通文馆的进攻。
同时,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消息悄然传来——李存礼似乎正在利用她,布下一个针对张子凡和清风阁残部的局。
有意无意间,她被转移关押地点的路线、看守的换防时间等“机密”信息,被泄露了出去。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诱饵。他在赌,赌张子凡不会放弃救她,赌清风阁会不惜代价前来劫营。
理智告诉沈清弦,这绝对是陷阱,她应该想办法警示张子凡。
可内心深处,一个微弱却执拗的声音在问:李存礼布下这个局,是真的铁了心要将清风阁一网打尽,还是……他也在赌?赌她是否会向他求助?赌她是否……会为了同伴而再次“选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