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庖厨风云

陆晓明盯着案板上堆成小山的西域香料,挠了挠头,一缕乱发从额前垂下。他刚从剑冢归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火气,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叶轻辞说要教他中原礼仪,第一堂课竟是"相夫教子"的厨艺?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把糖霜筛三次。"叶轻辞倚在门框上,手中折扇轻轻敲着青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别用圣火令烤面饼,上次你把灶台烧了三个窟窿。"

陆晓明嘟囔着,把羊奶倒进面盆里,动作粗犷得像在赶羊。他想起上次用圣火令烤面饼的事——那回他想给叶轻辞一个惊喜,结果火苗一窜,整个灶台都成了灰烬,连带着烧穿了三块青砖。叶轻辞当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后来几天都用冰凉的茶水敷手,说是被火气伤了。

"你这人,学点中原规矩怎么这么难?"叶轻辞轻叹,从他手中接过糖霜,指尖不经意擦过陆晓明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陆晓明心头一跳。

"西域人不讲究这个。"陆晓明不服气地辩解,"我们做面饼,直接用火烤,香得很。"

话音未落,他忽然指着窗外大喊:"那只鸡在跳火圈!"

叶轻辞回头的瞬间,陆晓明迅速往面盆里塞了把孜然。他心里清楚,叶轻辞最讨厌他乱用圣火令,可他就是忍不住想逗逗这个总是板着脸的中原二少。

半个时辰后,一盘焦黑的"西域月饼"被端上桌。陆晓明得意地拍了拍手,指着月饼上歪歪扭扭的火焰纹路:"明教特色。吃了能驱寒——"

话音未落,叶轻辞突然抓起茶盏猛灌,眼角泛起红晕,声音沙哑:"你...你放了多少辣椒?"

陆晓明无辜眨眼,晃了晃装着红色粉末的陶罐:"西域人不用糖霜,用这个。"

叶轻辞夺过陶罐,看清标签上的"鹤顶红"三个字,瞳孔骤缩。那是他特意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辣椒粉,用来做辣味菜,却没想到陆晓明会错当成糖霜。

"你拿错了?"陆晓明挠头,一脸茫然。

"不是拿错。"叶轻辞放下陶罐,声音低沉,"是你故意的。"

陆晓明一愣,随即笑了:"是又如何?"

叶轻辞没说话,只是默默放下茶盏,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辣椒粉。陆晓明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叶轻辞已转身走向门口。

"等等!"陆晓明喊住他,"你还没吃呢!"

叶轻辞停下脚步,背影挺直如剑:"我尝过了,够辣。"

陆晓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他记得上次叶轻辞吃辣后,整夜都没睡好,一直用冷水敷眼睛。可他就是忍不住想逗他,想看他那副清冷模样被自己弄得手忙脚乱。

"叶轻辞。"他轻声唤道。

叶轻辞没回头,只是停了片刻。

"下次,我给你做不辣的。"陆晓明说。

"不用。"叶轻辞的声音淡得像一片云,"你做的,都辣。"

陆晓明愣住,随即笑出声。他走到叶轻辞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人,就是太较真。"

叶轻辞终于转过身,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红晕,可眼神却温和了许多。他伸手,从陆晓明的衣襟上拂去一点面粉:"下次,别把辣椒当糖霜。"

陆晓明笑了,眼睛亮亮的,像西域的星空:"我记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厨房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辣椒的辛辣,竟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先去洗把脸。"叶轻辞说,"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陆晓明点头,转身走向水盆。他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抬手擦去,却没注意到叶轻辞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给。"叶轻辞把杯子递过去,指尖不经意触到陆晓明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陆晓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蜂蜜的甜味在口中化开,驱散了舌尖的辣意。他抬头看向叶轻辞,琥珀色的眼瞳里映着对方的身影。

"你其实...不讨厌我吧?"他忽然问。

叶轻辞一怔,随即笑了:"你太自恋了。"

"才不是。"陆晓明摇头,"你明明就是讨厌我。"

"是啊。"叶轻辞的声音很轻,"我讨厌你把灶台烧了三个窟窿,讨厌你把辣椒当糖霜,讨厌你总是用圣火令烤面饼。"

陆晓明愣住,还没来得及反驳,叶轻辞又说:"可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用圣火令烤面饼时的傻样,喜欢你把辣椒当糖霜的任性,喜欢你明明讨厌中原礼仪,却还是愿意学的样子。"

陆晓明怔住了,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

"所以,"叶轻辞的声音低沉下来,"下次,别再把辣椒当糖霜了。"

陆晓明笑了,眼睛亮得像星星:"好。"

窗外,阳光透过竹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叶轻辞的衣袖被风吹起,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在剑冢中为他挡下的一剑。陆晓明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手上有伤。"他说。

"没事。"叶轻辞摇头,"你做的月饼,辣得我手都抖了。"

陆晓明笑了,声音轻得像风:"下次,我给你做不辣的。"

"嗯。"叶轻辞点头,"等你学会。"

两人相视而笑,厨房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蜂蜜的甜味,还有辣椒的辛辣。这一刻,陆晓明忽然觉得,原来中原的礼仪,也没那么难学。

"对了。"陆晓明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这个给你。"

叶轻辞接过,打开一看,是几颗西域的红果,"这是什么?"

"西域的果子,叫'火心子'。"陆晓明解释道,"吃了能暖身子,驱寒。"

叶轻辞看着那几颗红果,忽然笑了:"你这人,就是这么别扭。"

"是啊。"陆晓明也笑了,"我就是这么别扭。"

叶轻辞没再说话,只是把红果收好,轻轻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竹林,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

"你先去练剑吧。"叶轻辞说,"我来收拾厨房。"

陆晓明点头,转身走向门口。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回头看向叶轻辞。

"叶轻辞。"

"嗯?"

"谢谢你。"

叶轻辞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陆晓明身上,温柔得像春日的暖阳。

陆晓明笑了,转身走出厨房。他脚步轻快,像一只终于找到归途的鹰。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再是那个被排挤的质子,不再是那个被嘲笑的"蛮夷"。他是藏剑山庄的二少夫人,是叶轻辞的"焰归"。

而叶轻辞,是他的"问心"。

厨房里,叶轻辞看着陆晓明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笑意。他拿起抹布,开始收拾厨房。灶台上的焦黑月饼还在,他没舍得扔,只是轻轻擦去上面的面粉,然后放进一个精致的瓷盒里。

"下次,"他低声说,"别再把辣椒当糖霜了。"

窗外,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阳光透过竹叶洒进来,落在瓷盒上,映出陆晓明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这一刻,叶轻辞忽然觉得,原来中原的礼仪,也没那么难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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