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圣火与剑影
三月后的藏剑山庄,已不复当初的沉郁与戒备。春意渐深,竹林新翠,溪水潺潺,连空气里都浮动着一种久违的安宁。剑庐静立于后山崖畔,青瓦白墙,檐下悬着七枚铜铃,风过时,叮当轻响,如剑鸣低语。
陆晓明坐在剑庐前的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方软布,正小心翼翼地为叶轻辞擦拭那柄融合了圣火与天问之力的神兵。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虹光,梵文与剑纹交织,仿佛有生命般在金属表面缓缓流动。每一次擦拭,都像是在唤醒一段沉睡的记忆。
“听说你把丐帮双杰的余党都清理了?”他头也不抬,指尖轻抚过剑脊,动作竟出奇地温柔。
叶轻辞坐在他身旁,手中磨着剑穗,银丝在指间穿梭,如织月光。他点头,声音清淡如风:“他们背后是明教的叛徒,想借丐帮之手挑起两派争端,好在中原制造混乱,趁机夺权。”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陆晓明,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叔父那边,也该有人蠢蠢欲动了。”
陆晓明冷笑一声:“他若敢来,我便让他看看,圣火令如今认的是谁为主。”
叶轻辞没接话,却忽然凑近,鼻尖轻轻蹭过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不过现在……有你这明教‘内奸’在,谁也别想得逞。”
陆晓明猝不及防,耳尖瞬间泛红,抬手便是一拍:“再闹,我就用圣火燎了你的剑穗。”
叶轻辞轻笑后退,手中银丝却未停,仿佛刚才那亲昵的举动只是风中的玩笑。可陆晓明却分明看见,他指尖微微一颤,银丝差点断裂。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剑拔弩张。三个月的朝夕相处,生死与共,让两个原本水火不容的人,竟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难以言说的默契。叶轻辞依旧冷言冷语,可在陆晓明练功走火入魔时,是他彻夜守在身旁,以剑气疏导他体内暴走的火焰;陆晓明依旧粗枝大叶,可在叶轻辞旧伤复发时,是他默默熬药,甚至笨拙地学着替他包扎。
他们从不言“情”,可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都比言语更重。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清脆的笑声:“二师兄,陆公子,师父叫你们去喝新酿的桂花酒!”
是洛璃。
她站在院门口,一身淡紫裙裳,发间缠着千丝蛊的银丝,像缀了星子。她身后,林越无奈地甩着剑穗,上面缠着的蛊丝越绕越紧,惹得众人哄笑。
陆晓明与叶轻辞相视一笑,起身走出剑庐。
阳光穿过竹林,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叶轻辞的佩剑与陆晓明的圣火令并排悬在腰间,偶尔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响,像是在低语,又像是在应和某种无声的誓言。
远处的练武场上,叶重楼正教弟子练剑。这位昔日张扬跋扈的大公子,如今左胸虽仍留着那道浅疤,却已褪去了浮躁,剑法沉稳如山。他不再追求一击制敌,而是教弟子们“心剑合一”,言语间竟有几分叶轻辞的影子。
苏晚与秦风在药圃中忙碌,一个低头研磨药材,一个提笔记录药性。他们依旧话不多,可苏晚递药时,秦风会下意识伸手去接,指尖相触,两人皆是一顿,随即低头,嘴角却悄然上扬。
洛璃的千丝蛊依旧顽皮,缠着林越的剑穗不放,闹得他哭笑不得。可没人再喊她“妖女”,反而笑称她是“藏剑第一灵宠”。
陆晓明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天边缓缓流动的云霞,轻声道:“你看,西域的火烧云,和中原的晚霞,其实是一样的。”
叶轻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边云彩如火,层层叠叠,染红了半片天空。那颜色,像极了光明顶上永不熄灭的圣火,也像极了剑冢中苏醒的天问剑。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握住陆晓明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坚定而炽热。
“嗯。”他轻声说,“就像圣火与剑影,本就该在一起。”
陆晓明心头一震。
他想起初到藏剑山庄时,那滑得能养锦鲤的波斯地毯,那密不透风的喜服,那句“蛮夷就是蛮夷”的低语。他曾以为自己是被迫入局的质子,是被排挤的异乡人。
可如今,他站在中原的阳光下,握着叶轻辞的手,腰间悬着融合的神兵,听着竹林中的笑语,闻着桂花酒的香气,忽然觉得——
他不是归人,也不是过客。
他是家主。
而这个家,不在光明顶的烈火中,也不在遥远的西域,就在这片竹林深处,在这个别扭却护短的中原二少身边。
神兵在腰间轻颤,仿佛在应和这无声的誓言。
风过竹林,铜铃轻响,远处传来叶孟秋爽朗的笑声:“今日不醉不归!”
陆晓明与叶轻辞并肩而行,走向那飘着酒香的庭院。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像两柄交叠的剑,也像两道终将合流的火。
江湖依旧动荡,明教内斗未平,丐帮余孽潜伏,可他们已不再畏惧。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阴谋诡计,他们都将并肩而立,剑火同燃。
竹林深处的风,带着桂花酒香,将这属于藏剑与明教的故事,吹向了更远的江湖,也吹向了更久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