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剑冢迷局
瀑布如银练垂落，水幕之后，藏着通往剑冢的秘道。陆晓明跟着叶轻辞踏入水雾的刹那，耳畔骤然炸响无数剑鸣，那声音不似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颅骨中震荡，如万魂齐哭，又似千军嘶吼。他踉跄一步，圣火令在腰间剧烈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远古的召唤。
“小心脚下。”叶轻辞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那触感微凉，却让陆晓明心头一跳。他低头看去——青石板湿滑，水珠顺着岩壁滴落，映着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泛出幽蓝冷光。每一块石板的缝隙中，都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银线，那是机关的引信。
“每块青石板下都有机关。”叶轻辞声音低沉，目光紧盯着前方，“一步踏错，万箭穿心。”
陆晓明没说话，只默默跟上。他感受着腕间那抹微凉的触感，忽然开口：“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叶轻辞的背影明显僵了僵，脚步微顿。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拨开一道垂落的藤蔓，月光从上方岩缝中漏下，恰好映出他左眼下的那颗泪痣——漆黑如墨，却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因为你是唯一能解开天问剑封印的人。”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这洞中的寒气，“也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陆晓明瞳孔一缩。他盯着叶轻辞的侧脸，试图从那张素来冷静的面具下读出什么。可叶轻辞已再度前行，背影挺直如剑，仿佛刚才那句剖白从未出口。
可那句话却像一柄钝刀，缓缓割开了陆晓明心中的迷雾。他忽然意识到，叶轻辞并非单纯为了家族使命才带他来此——他有自己的目的，深藏不露，却重如千钧。
就在这时，地面猛然一震。
轰——！
整座洞窟剧烈摇晃，石壁上的夜明珠纷纷震落，碎裂声与剑鸣交织成一片杀机。刹那间，无数剑影从石缝中飞出，如鬼魅般在空中盘旋，剑尖齐齐指向他们，寒光如霜。
“小心！”叶轻辞低喝一声，双剑出鞘，银光乍现，将陆晓明牢牢护在身后，“这是剑冢的‘万剑归宗’阵！只有真正的剑主才能破阵！”
陆晓明呼吸一窒。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那些剑影并非实体，却带着凌厉的杀意，仿佛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他们绞成碎片。他本能地握紧圣火令，口中脱口而出那段晦涩的梵文咒文。
暗红火焰自他掌心腾起，如一条火蛇缠绕手臂。火焰所及之处，剑影竟在半空停滞，剑尖微微颤抖，仿佛在畏惧这远古的圣火。
可下一瞬，所有剑影突然调转方向，齐齐指向叶轻辞！
“怎么回事？！”陆晓明大惊，一把将叶轻辞拉到自己身后。
叶轻辞却苦笑一声，脸色苍白：“剑冢认主，只看血脉。我虽姓叶，却……并非藏剑山庄真正的继承者。”
他的话未说完，一声清越的凤鸣骤然响起，紧接着是龙吟般的剑鸣，自洞窟深处滚滚而来，震得岩壁簌簌落石。
“天问剑！”叶轻辞眼睛骤然发亮，声音竟带上了一丝颤抖，“快走！它在召唤你！”
两人在剑影交错中左闪右避，叶轻辞以双剑开路，陆晓明以圣火令引路，火焰灼烧剑影，发出滋滋声响。终于，他们来到剑冢最深处。
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的青铜剑台矗立中央，台上刻满古老符文，中央凹槽中，一柄古剑悬浮半空。那剑通体漆黑，剑身布满龟裂纹路，仿佛随时会碎裂，可散发出的威压却让陆晓明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座山压在胸口。
“这就是天问剑？”陆晓明皱眉，眼中满是疑惑，“看起来……快碎了。”
“它不是快碎。”叶轻辞摇头，声音低沉如诵经，“它在等有缘人。等那个能唤醒它真正力量的人。”
他忽然从怀中取出那枚残菊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剑台中央的凹槽。玉佩与凹槽严丝合缝，仿佛天生一对。
刹那间，异变陡生。
龟裂纹路中竟缓缓渗出鲜血，顺着剑身纹路流向剑尖，如同活物在呼吸。血光映照下，整个洞窟泛起诡异的红。
“小心！”叶轻辞突然暴喝，反身将陆晓明扑倒在地。
轰——！
天问剑猛然爆发出刺目红光，缠绕其上的锁链应声而断，剑刃如毒蛇般直刺陆晓明眉心！
陆晓明本能地举起圣火令格挡。
“铛——！”
金铁交鸣，火花四溅。可就在这接触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天问剑的所有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剑身浮现出与圣火令上相同的梵文，那些文字如活物般游走，最终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叶轻辞躺在地上，仰头望着那柄悬浮的神剑，声音沙哑，“明教圣火令与藏剑天问剑，本就是同宗同源的神器。一个主‘焚’，一个主‘问’。一个焚尽虚妄，一个诘问天道。”
陆晓明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手中的圣火令——它已不再是单纯的铁牌，而是化作一柄半剑半令的奇兵，剑身流转着暗红火焰，令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
他试着挥动，剑气纵横间，竟带起一道火浪，将周围的剑影尽数焚灭。
“现在你明白为何要带你来了？”叶轻辞苦笑着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那是刚才扑倒时撞伤的，“只有你能同时驾驭圣火令与天问剑，而我……”他话未说完，洞外骤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伴随着火把的光亮与人声喧哗。
“是明教的人！”陆晓明脸色骤变，“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叶轻辞缓缓站起，握紧那柄断剑，声音冷如寒冰：“看来我的好兄长，终究还是把消息卖了。他想要庄主之位，而明教想要圣火令……我不过是棋子，你才是他们的目标。”
陆晓明看着他染血的衣襟，忽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举动——他将那柄新得的神兵塞进叶轻辞手中。
“拿着。”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次，换我护你。”
叶轻辞愣住，低头看着手中那柄流转着火焰的神兵，指尖触碰到剑柄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剑身映出自己的倒影——左眼下的泪痣，竟在火光中化作一朵跳动的火焰，形状与圣火令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他喃喃，声音颤抖。
陆晓明却笑了：“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带我来，不只是为了天问剑，更是为了确认你自己是谁。”
叶轻辞沉默。他想起幼时，母亲总说他是“火中来的孩子”，说他的泪痣是“天火之印”。他一直以为是疯言疯语，可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不是叶家血脉，而是圣火与剑灵的后裔，是天问剑真正的守护者——只是，他无法唤醒它，唯有陆晓明，那个融合了明教与藏剑血脉的人，才能完成这宿命的重逢。
洞外，人声越来越近。
陆晓明握紧圣火令，转身面向入口，背脊挺直如剑。他不再是那个被排挤的质子，不再是那个被嘲笑的“蛮夷”。他是圣火之子，是天问剑主，是命运选中的人。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
叶轻辞缓缓站直，手中神兵燃起暗红火焰，泪痣如火跳动。他轻笑一声，声音清冽如碎冰：“早该如此。”
两人并肩而立，火焰与剑光交织，照亮了这千年沉寂的剑冢。
而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