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剑荡天河·卷一:扬州雨·剑起风雷 第一章 跳窗砸出天乾
扬州的雨,总带着三分缠绵七分湿冷,黏在锦袍上像卸不去的枷锁。
藏剑山庄的飞檐翘角浸在烟雨里,朱红廊柱下的铜铃被风摇得细碎,却盖不住前厅传来的争执声,尖锐得像要划破这江南的温润。叶惊寒趴在二楼厢房的窗沿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听着楼下父亲叶孟秋拍案怒斥的声音,眉梢挑得老高。
“我不管你是地坤还是什么!李家的聘礼已经堆到大门外,良田千亩、商铺百间,还有天策府的门路——这门亲,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叶惊寒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茎。地坤怎么了?地坤就该被当成筹码,换那劳什子钱权势?他天生反骨,偏不信这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触手生凉,里面藏着个秘密——他体内被封印的天河剑胎,自小就不安分,每逢月圆便灼烧得他辗转难眠,而父亲口中的“良配”,连给剑胎塞牙缝的真气都未必有。
楼下的争执还在继续,夹杂着李富商谄媚的笑声,刺得叶惊寒耳膜发疼。他瞥了眼窗外的槐树,枝桠伸展着探到窗边,足够他借力。没有丝毫犹豫,他翻身爬上窗台,宽大的月白锦袍被风鼓得像只欲飞的白鸟,脚下一蹬便跳了下去。
按他的算计,借着槐树枝桠缓冲,落地顶多踉跄两步,正好溜出山庄后门。可谁知雨丝湿滑,树枝晃了晃,他的落点生生偏了半尺——
“嘭!”
一声闷响,叶惊寒结结实实地砸在一个人身上。
预想中的坚硬地面没碰到,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冰寒气息的玄甲,棱角硌得他胸口发闷,却又被一层淡淡的内力托了下,没摔得狼狈。他闷哼一声,抬眼望去,撞进了一双沉如寒潭的眸子。
那人身着苍云军的玄铁重甲,墨色披风上落满雨珠,顺着甲胄的纹路往下淌,在脚边积成一小滩水渍。面容冷峻,下颌线绷得笔直,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像极了雁门关外常年不化的冰雪。
叶惊寒砸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从人身上爬起来,拍了拍锦袍上的泥点,语气带着点咸鱼式的漫不经心:“这位兄台,对不住对不住,没看路。”
苍云将军沈砚辞垂眸看他,玄甲上的冰寒气息似乎更重了些。他刚从雁门关赶来扬州追查天河古阵的线索,没想到甫一落地就被人砸了个正着。鼻尖萦绕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地坤的清冽梅香,混着雨气,意外地不惹人厌。更让他在意的是,刚才碰撞的瞬间,他感受到对方体内有一股躁动的剑意,带着天河之水的磅礴气势,却被一层封印压制着,若隐若现。
而那剑意,竟与他修炼的玄甲冰魄劲隐隐相吸。
“无妨。”沈砚辞的声音低沉,像冰珠落在玄铁上,简短利落,目光却没离开叶惊寒,“藏剑山庄的人?”
叶惊寒挑眉,这人眼力不错。他刚要开口,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家丁的呼喊:“二公子!您跑哪儿去了?庄主让您赶紧回前厅!”
叶惊寒脸色一沉,转头就想跑,却被沈砚辞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去路。玄甲挡在身前,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墙。
“让开。”叶惊寒的语气冷了下来,刚才的漫不经心消失不见,眼底闪过一丝疯批的狠戾。他最恨被人阻拦,尤其是在他追求自由的路上。
沈砚辞没动,反而问道:“逃婚?”
“与你何干?”叶惊寒抬手就想推开他,指尖触到玄甲的瞬间,体内的天河剑胎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又像是找到了归宿,灼烧感瞬间蔓延全身,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沈砚辞眸色微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体内的剑意因为他的玄甲冰魄劲而异动,那股力量精纯又霸道,若是完全觉醒,恐怕足以震动江湖。而这股力量,正是他追查的天河剑胎无疑。
“你的体内,藏着天河剑胎。”沈砚辞的声音带着肯定,不是疑问。
叶惊寒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看他。天河剑胎的秘密,除了父亲和几位长老,极少有人知晓,这人怎么会知道?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对剑胎有所了解。
就在这时,叶孟秋带着一群家丁和李富商赶了过来,看到叶惊寒和沈砚辞对峙,顿时怒不可遏:“逆子!你还敢跑?这位是苍云军的沈将军,休得无礼!”
李富商也跟着附和,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叶二公子,何必如此执拗?嫁给我,保你一生富贵荣华,不比你在外颠沛流离强?”
叶惊寒瞥了李富商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屑和厌恶。富贵荣华?在他眼里,不过是困住他的牢笼。他转头看向叶孟秋,语气决绝:“父亲,这婚,我不嫁。”
“你敢!”叶孟秋气得吹胡子瞪眼,“李家的聘书已接,婚期已定,你若是敢悔婚,藏剑山庄的颜面何在?日后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颜面?立足?”叶惊寒嗤笑,一步步走向前厅,沈砚辞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玄甲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叶惊寒拿起桌上那封烫金聘书,指尖用力,锦缎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父亲要的是颜面,是李家的钱权势,可我要的是自由!”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烟雨朦胧的庭院里回荡,“这藏剑山庄的荣华,这强加于我的婚约,于我而言,皆是枷锁!”
话音落,他双手用力一扯,那封象征着束缚的聘书被撕得粉碎,纸屑纷飞,落在地上的雨水中,很快就被浸湿、化开,像极了他不愿接受的命运。
叶孟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惊寒,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逆子!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关进柴房,直到婚期为止!”
家丁们立刻围了上来,个个凶神恶煞。叶惊寒握紧了拳头,体内的天河剑胎因为他的怒意而再次躁动,灼烧感越来越强烈,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那股即将冲破封印的力量。
就在这时,沈砚辞上前一步,玄甲挡在叶惊寒身前,沉声道:“叶庄主,强扭的瓜不甜。”
叶孟秋一愣,随即怒道:“沈将军,这是我藏剑山庄的家事,与你无关!”
“与我有关。”沈砚辞的目光落在叶惊寒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他体内的天河剑胎,需我玄甲冰魄劲方能激活。叶庄主若是真为他好,便不该用婚约困住他。”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叶孟秋脸色骤变,他没想到沈砚辞竟然知道天河剑胎的秘密,还知道激活的方法。李富商更是一脸茫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叶惊寒也愣住了,转头看向沈砚辞的背影。玄甲在雨雾中泛着冷光,却莫名给了他一丝安全感。这个人,似乎是他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
体内的剑胎还在跳动,与沈砚辞身上的冰魄劲遥相呼应,灼烧感渐渐被一种清凉所取代,让他好受了许多。他突然明白,父亲口中的“良配”根本不值一提,眼前这个冷面将军,才是与他命运相连的人。
“我不会嫁。”叶惊寒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加坚定,眼底的疯批劲儿彻底显露出来,“谁要是敢逼我,休怪我剑下无情!”
他抬手握住腰间的剑柄,虽然剑身未出鞘,但一股凌厉的剑意已经弥漫开来,夹杂着天河剑胎的磅礴气势,让周围的家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叶孟秋看着儿子眼底的决绝,又看了看沈砚辞不容置疑的态度,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沈砚辞的实力,苍云军的威名远播,他得罪不起。更重要的是,天河剑胎的激活关乎藏剑山庄的未来,他不能冒这个险。
沈砚辞看着叶惊寒,沉声道:“跟我走。”
叶惊寒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不知道跟着这个陌生的苍云将军会去哪里,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这是他摆脱婚约、追求自由的唯一机会。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辞。
“逆子!你敢!”叶孟秋怒吼。
叶惊寒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丝释然和决绝:“父亲,从此刻起,我的自由,我自己做主。”
沈砚辞转身,玄甲披风扫过地面的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叶惊寒紧跟在他身后,月白锦袍在雨雾中飘动,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白鸟。
两人并肩走出藏剑山庄的大门,扬州的雨还在下,却仿佛不再那么湿冷。叶惊寒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沈砚辞,玄甲上的雨珠折射着微光,侧脸冷峻依旧,却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喂,苍云的。”叶惊寒开口,语气恢复了几分咸鱼的漫不经心,“你带我走,想要什么?总不能是白做好事吧?”
沈砚辞侧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激活天河剑胎,共探天河古阵。”
“就这?”叶惊寒挑眉。
“还有。”沈砚辞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钓系意味,“我看你顺眼。”
叶惊寒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他别过脸,假装看向路边的雨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雨丝落在他的发梢,带着清凉的触感。他知道,从跳窗砸中这个苍云将军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彻底改变了。扬州的雨,剑起的风雷,将见证他与这位冷面将军的故事,在这古风仙侠的世界里,书写一段关于自由与选择、剑与情的传奇。
而体内的天河剑胎,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觉醒,跳动得越发沉稳而有力,像是在呼应着远方的天河,等待着被激活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