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毒蔓潜行

自内库归来，凤翎沉寂了数日。

　　她不再急于催生新的毒植，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消化此次所得，以及巩固炼气八层的修为上。那几样从内库“废料”中甄别出的毒物，被她以《熔灵锻真诀》逐一熔炼，过程依旧痛苦不堪，但毒煞真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凝实、深邃。

　　那块“幽冥铁”提供的精纯阴煞，让她指尖缠绕的煞气带上了刺骨的寒意，能轻易冻结低阶灵力。而那枚“烬雷石”中蕴含的狂暴雷火之力，则被强行融入煞气核心，使得那缕黑色真灵偶尔跃动时，会闪过一丝极其危险的暗红雷芒。

　　她的气息更加内敛，衰败的死意也更为浓重，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偶尔抬起时，会掠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幽光。

　　钱执事期间来过两次，见她并无“新发现”，园圃里的毒植也似乎停滞了生长，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焦躁与不满。但他试探了几句，见凤翎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也只能悻悻离去，催促她“多用点心”。

　　凤翎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钱执事的贪婪已被吊到高处，需要新的“惊喜”来稳住他，并推动他走向更危险的区域。

　　她将目标放在了那株已初步异变的“腐骨藤”上。此藤本就蕴含强烈腐蚀毒性，在她以混合了幽冥铁阴煞的毒气持续滋养下，藤身已彻底转为一种暗沉的紫黑色，分泌的黏液带着刺鼻的腥气，滴落在岩石上，能瞬间蚀出一个小坑。

　　她需要让它更进一步。

　　这一次，她取出了那瓶得自内库的、由多种妖兽毒腺萃取混合而成的剧毒精华。此物毒性猛烈驳杂，寻常修士触之即死。她小心翼翼地以神识引导，将一滴毒精华，融入调配好的、蕴含自身毒煞的灵雨中，滴灌在腐骨藤的根部。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腐骨藤猛地剧烈扭动起来，藤身上紫黑色光芒急闪，分泌的黏液骤然增多，颜色也变得愈发深邃，几乎化为纯黑，散发出的腐蚀气息让周遭空气都微微扭曲。

　　凤翎屏息凝神，全力运转《熔灵锻真诀》，以自身毒煞为引，强行压制并引导着腐骨藤内部因吞噬剧毒精华而产生的狂暴异变。

　　三天三夜，她寸步不离。

　　当晨曦再次降临，那株腐骨藤终于停止了挣扎。它静静地缠绕在枯树上，藤身不再是单纯的紫黑，而是呈现出一种如同金属般的暗沉光泽，表面布满了细密诡异的天然纹路，仿佛某种古老的毒咒。原本不断滴落的黏液也收敛了许多，只在藤蔓尖端凝聚着一滴晶莹如黑曜石、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气息的毒露。

　　——蚀髓毒藤。

　　凤翎能感觉到，这株新生毒藤的毒性，远超之前的焚髓兰与迷魂蕈，其腐蚀之力足以威胁到筑基期修士的护体灵光。更奇妙的是，它与她自身的毒煞真灵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仿佛成了她肢体的延伸。

　　她小心地采集了那滴凝聚成型的毒露，封存于特制的玉瓶之中。这滴毒露，将是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当钱执事再次按捺不住前来时，尚未走近，便被枯荣苑深处那股隐而不发、却让他灵台警钟长鸣的恐怖气息惊得停住了脚步。

　　“那……那是什么？”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那株暗沉如金属的蚀髓毒藤。

　　凤翎“虚弱”地靠在园圃边缘，脸色苍白如纸，气息比之前更加紊乱，仿佛随时会咽气，艰难道：“弟子……也不知……只是按常法浇灌……它……它就变成这样了……气息很可怕……”

　　钱执事又惊又惧，却又难掩狂喜！这气息，这卖相！绝对是好东西！比那焚髓兰恐怕还要珍贵数倍！他不敢靠近，只远远用神识探查，便能感到那毒藤蕴含的毁灭性力量。

　　“好！好啊！”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变调，看着凤翎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自动将其归咎于培育此等凶物消耗过大，心中反而更信了几分。他忙不迭地取出更多灵石和两株品相不错的毒草塞给凤翎，“你立大功了！好生休养！此物……此物我需好好谋划一番！”

　　他围着那蚀髓毒藤转了数圈，却不敢轻易采集，最终只是再三叮嘱凤翎严加看管，便急匆匆离去，想必是去找更高层级的“买家”或鉴定之人。

　　凤翎看着他仓促的背影，知道鱼儿已经嗅到了更诱人的饵料，开始向着更深、更危险的水域游去。

　　她回到那株蚀髓毒藤旁，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藤身。毒藤微微颤动，传递来一丝亲昵与服从的意念。

　　力量在增长，毒蔓已潜行至更深处。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建筑，再次落向百草阁内库的方向。

　　那面青铜镜碎片……她必须得到。

　　而钱执事的贪婪，和她手中这株足以让某些人铤而走险的蚀髓毒藤，便是撬开那扇门的钥匙。

　　她需要一场“意外”，一场能让内库守卫松懈，或是让钱执事有借口再次带她进入内库，并接近那片禁制区域的“意外”。

　　是时候，让这潜行的毒蔓，悄然缠绕上猎物的咽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