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炉鼎疑云

蚀髓毒藤带来的震撼，让钱执事彻底陷入了狂热的幻想。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发现”，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凤翎，是否还能“照看”出更具价值、甚至能对筑基修士都产生威胁的“特殊”灵植。

凤翎自是“惶恐”地表示，培育那蚀髓毒藤已近乎耗尽她的“本源”，且过程凶险万分，全凭运气，难以复制。

这番说辞，非但没有打消钱执事的念头，反而让他更加确信凤翎身负某种奇特的、与毒相关的“天赋”或“体质”。一个大胆而卑劣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若能将她牢牢控制在手中，如同操控一件能不断产出珍稀毒植的“活器”，那长远的利益，将远超几株毒植本身！

他开始更加“体贴”地供给凤翎各种毒物资源，甚至偶尔会带来一些关于百草阁内部动向的消息，试图用利益和信息将她捆绑得更紧。

这一日，他带来一个消息时，脸上带着几分神秘与幸灾乐祸。

“听说了吗？内门那边，云谏师叔为苏师叔炼制的‘净元丹’，似乎出了点岔子。”

凤翎正在“照料”一株新送来的、通体冰蓝却散发着寒毒的“霜心草”，闻言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只低声道：“弟子不知。”

钱执事压低声音，仿佛分享什么秘辛：“据说，丹成的关键时刻，炉火不稳，药性冲突，虽最终成丹，但品质似乎未达预期，药力……似乎有些斑驳。啧啧，云谏师叔何等人物，竟也会失手？怕是心系苏师叔，乱了方寸吧。”

他语气中带着对高层修士偶尔失态的隐秘快意，却不知这话如同惊雷，在凤翎心中炸响。

净元丹出了岔子？药性斑驳？

前世，云谏丹道修为精深，为她炼制丹药从未失手。今生为苏清婉炼丹，竟会出错？

一个荒谬而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她的脑海——

莫非……她那被夺走的“涅槃琉璃根”，并未如云谏所预期的那般，与苏清婉的体质完美融合？甚至……产生了排斥？

是了！“涅槃”二字，岂是寻常？那是于毁灭中新生，于绝境中重塑的不灭真意！云谏只知其能重塑灵基，却未必完全勘破了其“涅槃”本质。强行嫁接，若宿主心性、根基不符，或是炼制手法稍有偏差，引来本源反噬，也并非不可能！

若真如此……那苏清婉此刻，恐怕并非如外界所见那般风光无限，而是在承受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痛苦！而那炉火不稳、药性斑驳的净元丹，或许正是为了压制或调和那排斥之力！

一股混杂着快意与冰冷算计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若她的猜测为真，那么云谏此刻，定然急于寻找解决之法。任何可能与“涅槃琉璃根”特性相关的灵物、秘法，都会成为他关注的目标。

而百草阁内库那面沾染了她本源气息的青铜镜碎片……其追溯本源、映照真实的特性，是否正对云谏的胃口？

她需要验证这个猜测。

“执事，”凤翎抬起苍白的脸，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好奇，“云谏师叔那般人物，也会炼丹失手吗？那……苏师叔她……会不会受到影响？”

钱执事撇撇嘴：“影响？谁知道呢。不过听说苏师叔近日确实深居简出，连讲法都缺席了。想必云谏师叔正全力为她调理吧。”他顿了顿，又警告道，“这些事不是我们该议论的，你听过便忘。”

凤翎低下头，掩去眸中闪烁的寒光。

深居简出……缺席讲法……

看来，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苏清婉，你窃取了我的灵根，可曾想到，那并非坦途，而是可能将你焚成灰烬的烈焰？

而云谏，你处心积虑，到头来，可能只是为她寻了一座更华丽的囚笼？

凤翎轻轻抚摸着那株霜心草，冰寒的毒气顺着指尖渗入，被她体内的毒煞真灵贪婪地吸收。极致的寒冷，却让她心头那团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计划需要调整。

那面青铜镜碎片，不再仅仅是她追踪本源的工具，更可能成为……一枚能投石问路，甚至搅动内门风云的棋子！

她需要让钱执事，或者通过钱执事，让某些“有心人”，“偶然”得知内库中存在这样一件可能与“灵根调和”、“本源追溯”相关的古老法器残片。

这很危险，如同刀尖起舞。一旦引起云谏的注意，以他多疑谨慎的性格，定会亲自探查，她暴露的风险将急剧增加。

但收益同样巨大。若能借此挑起云谏对内库的兴趣，她或许能在混乱中找到接近残镜的机会。甚至……可以利用云谏的急切，布下更深的陷阱。

她看着指尖凝结的一层薄薄冰霜，轻轻呵出一口气，白雾缭绕。

炉鼎已生疑云，棋局再添变数。

接下来，该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