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莫名的身世
李承鄞实在粘人,郁见一连数日午睡醒来睁开眼都能看到一张放大的笑脸,偶尔还不怀好意地抱着他又亲又啃,李承鄞很会哄人开心,红口白牙一套一套的不带重样。
郁见用过早膳到后院的凉亭下捧着茶盏才喝了两口润嗓子,只见李承鄞从院门施施然地进来了。永娘眼尖,倒茶时悄悄地暗示他多留意一番,郁见抬起头只一眼就被茶水狠狠地呛了一下——李承鄞换了一件月白常服,竟然公然把腰带系上了。
“怎的冒冒失失的,喝茶都能呛到?”
李承鄞笑着从怀里取出手帕直奔凉亭而来。郁见捂着嘴不住地咳嗽,眼看着那条腰带越来越近,当初的话言犹在耳,脸蹭的一下烧到了耳根。
李承鄞凑近了乐呵呵地给他擦着嘴角的水渍,郁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果断地一把摁住眼前晃来晃去的手,眯着双眼咬牙道:“你又骗我,腰带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李承鄞眨了眨眼,大野巴狼似的作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也是听来的,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配上这身衣裳倒是不错”
郁见白了他一眼,索性也拿话噎他,“小枫亲自给我做的,自然是上好的”
李承鄞闻言敛了笑意,眼中的神色越发怪异,最终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稍等时恩来报说刑部尚书在书房门口求见,郁见趁机赶他离开,“你快去吧,正事要紧”
李承鄞行至院门口又回过头意味不明地了他一眼,这才大步走出承恩殿。
临近黄昏,郁见放下闲书起身回屋,经过小窗时目光不经意一撇,只见高墙外的大树上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瞧,顾剑便朝他飞身而来,轻松地避开宫人侍卫,轻飘飘的落在小窗外与他四目相对。
“郁见”
顾剑对着他笑,将长剑抱在胸口声音温温柔柔地唤他。看着他的眼睛,郁见联想到被打晕困在城郊那日赶在李承鄞前面想给他松绑的人,他还欠着顾剑一声道谢。
“那天打晕守门人的是你,你既然来搭救缘何中途又离开了?”
顾剑苦笑出声,“因为你想见的人不是我”,顿了顿又看向他,“况且那些人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出现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郁见仔细琢磨着这些话,隐约觉得顾剑和以往不同了,他仰头望了一眼高墙外的那棵树,轻笑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剑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慢悠悠地开口,像是茶余饭后的闲聊,“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之前明明到了酒楼,为何不上去看我一眼?你不上楼,我就来了”
“一定要去吗?”
郁见避重就轻地询问。从前他没觉得去哪里一趟需要斟酌什么,如今面对顾剑的邀请却犹豫了。
顾剑闻言敛了笑容,仔细地盯着他的脸,一双漆黑的眼睛里仿若装了千言万语,临了却选择缄默不言。
天色慢慢暗下来,宫人要过来掌灯了,回廊上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顾剑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不远,明日申时我在酒楼等你”
郁见点了点头,见他飞身而起,飘飘然地越过高墙不见了踪影。
次日,郁见准时出现在酒楼,没想到顾剑要带他去的地方竟然是玄武大街上的茶楼。说书先生一合响木,叫好声连连,台下开始议论纷纷。
“这一回太子殿下纵使舌灿莲花,恐怕也挡不住群臣接二连三的觐见,那位已经同意了”
“高兄此言差矣,召令怎可朝令夕改,上面那位承诺过太子妃之位,如今只是公主换成了王子,那位同意又如何?改立太子妃哪里这般容易?况且太子坚持反对是为了澧朝的颜面,不见得是维护那西洲王子”
“唉李兄此话有理,在下却认为……”
前排的三人议论不休,作为当事人的郁见却坐在后排津津有味地看热闹,这件事他猜对了一半,没想到另一半是这样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李承鄞的那些话,心里豁然开朗。
“那些个言官只字不提边关太平,却盯着男妃不放,目光短浅至此”
此话一出,前面争论的高姓书生当即转过身来作揖,“这位兄台看着面生,没想到竟有如此胸襟,小弟佩服!”
郁见随口一说,果然得到回应,他怔愣片刻连忙起身回礼,“惭愧惭愧,方才听得三位仁兄高见,小弟受到启发这才插了句嘴,还望各位见谅”
“哎,来这里本就是各抒己见,只要说得有理,哪有插话一说”
另外两个人转身凑了过来,人越聚越多,顾剑只安静地坐着喝茶,不一会儿就被挤到一旁站着去了。
郁见全程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就事论事,不知不觉地将话题带往西镜安定上,一群人说分外起劲,分开时几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相约来日再聚首。
从茶楼出来,郁见率先开口,“顾剑,你方才怎么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有什么不妥吗?”
顾剑听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良久才回应他:“这些日子我去了一趟西洲,小枫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关于你……”
“此话怎讲?”
郁见听糊涂了,他有什么事情能令顾剑讳莫如深成这样?
“你们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郁见转过头,李承鄞已经沉着脸从街对面大步走过来了。
“表哥,你和我的妻子在这里做什么?”
顾剑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转身直接朝相反方向走了。
郁见还有话要问,却莫名不想让李承鄞知晓,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顾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回宫的路上,李承鄞执拗地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往前冲,到了马车旁又迫不及待地将他塞进去,脸色比锅底还黑几分。郁见心里有事,被他这么一搅和便生出一点火气来,两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