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大懒猫是狗子的
月上中天,郁见翻来覆去睡不着,李承鄞离开后他去找过裴照。原来未时裴照被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分散注意力,折回酒楼询问了米罗才意识到他可能出事了。郁见离开时,裴照突然问他可知晓打晕看守的人是谁,郁见不假思索地说不知。
内室的房门传来轻微的声响,环佩声随之戛然而止,只剩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郁见的思绪被打断索性闭上双眼假寐。脚步声在床榻旁边停下,李承鄞在床沿上侧身坐了一会儿,这才轻手轻脚地摸上床。
郁见莫名地想起上巳节前夕李承鄞那句调侃的话,像不像在偷情?用来描述此情此景再恰当不过。李承鄞拉开被角规矩地躺在被窝里,伸手轻轻地揽着他,郁见的脑海里浮现出白日里那副紧张的神情,便任由那只手揽着入睡。
“郁见,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郁见慢慢地转过身与他相对,夜里看不清彼此的神色,李承鄞轻轻地摩挲他的脸轻声细语:“总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
次日醒来,李承鄞已经离开了,郁见简单洗漱过后径直出了宫。到达酒楼,米罗难得有空抱着一个酒坛将他拉到后院,又唤了一个伙计过来吩咐道:“看着点,别让他喝死了!”
见那伙计接过酒坛上了楼,这才提溜着他的胳膊前后打量了一番,“昨日那醉鬼喝闷酒,我就知道你没事了,跑哪儿野去了连我都不说一声”
郁见大致说了一遍情况,又仔细地端详她的神色,“这么说昨日顾剑也去找我了?”
米罗闻言叹了一口气,“他这个人从前欠了小枫,如今又觉得坑惨了你,心里一直不好过”
郁见也学着她命苦地叹了一阵,这才正色道:“这么说来昨日赶去救我的人还有他”
米罗见他抬头望向二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郁见将一切看在眼里,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米罗一直将他送到宫门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仿若藏着千言万语,临了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倒是郁见轻轻地对她笑起来,“回去吧,姐姐”
米罗看着他一步步走进高墙,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昨日李承鄞疯狂地模样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她阻止顾剑去找郁见,阻止他们见面,那样的话李承鄞才不会多疑,但是郁见越懂事她就越心疼,从前那个直率无邪的小见再也回不来了。
郁见却没有考虑那么多,通过裴照和米罗的话,他已经了解了大概的情况:他在不知不觉中暴露了行踪使得别人有了可乘之机。那些人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了裴照,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了李承鄞的耳目将他带到城郊。裴照发现他不见了先去酒楼询问,顾剑得知消息开始找他并发现幕后之人的线索,故意打晕看守的人留下证据,裴照顺势摁住那人不动声色地转移了李承鄞的注意力,也因此帮了顾剑一回。李承鄞看见标记想必知晓了幕后之人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如此说来幕后之人只是略施小计就逼得李承鄞动用了皇城中的眼线,整个事件又不像是针对他,更像是有人要给李承鄞一个下马威。
郁见心事重重地穿过前院,刚推开前厅的大门,只见宫人跪了一地。一抬头,果然见到李承鄞黑着脸坐在主位上,食指关节敲着桌案,“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去哪里了?”
郁见吩咐永娘带人退下,这才慢慢地走向他,“我想着你应该会过来,就立刻赶回来了”
李承鄞听了他的话慢慢坐直身子,怒气不知不觉消了大半。郁见瞧着差不多了,索性在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李承鄞眉头一皱,腾的一下站起来挨着他坐下,“离得这么远做甚!怕我吃了你不成!”
又来了,郁见噗嗤一声笑起来,“幼稚!”
“你大胆!”
李承鄞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随即酸溜溜地转移话题,“那些人你倒是在意得很,整日往宫外跑,这才遭了难就赶着过去报平安”
“米罗待我像亲弟弟一样”
“哼!”
李承鄞冷哼一声,冷静下来后又偏过头看他,“你怕她担心,就不怕我……”
“我在意过的”
郁见敛了情绪,“我不是一个记仇的人,若非发现被你当做傻子一样对待,我心里一直很佩服你的”
“郁见,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把自己当做太子妃,当做我的妻子,只有你真正坐在那个位置上,才能发现很多时候权力除了是捆绑束缚人的枷锁外,还是这天底下最靠谱的东西。用好它就可以改变很多人的命运,解决澧朝沉疴已久的问题”
郁见听糊涂了,这算是解释吗?
“我会给澧朝一个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前路漫漫,步步凶险,背后有你我很安心,如此,你可还愿意陪我一起?”
郁见从未见过这样的李承鄞,诚挚而庄重,像高山一样挺拔,让人肃然起敬。
“你打算查下去?背后的人真的是他吗?”
李承鄞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眉眼慢慢地舒展开来,露出一个和风般的笑容,“你这么担心我,索性我们重新开始,一起长长久久的走下去,相爱相亲,可好?”
郁见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人,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柔和端方,眼神却深邃的如深潭一样,敛尽所有的心思。
“我想一想……唔”
李承鄞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后颈,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眼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郁见一不留神撞上了含情脉脉的一张脸,四目相对的间隙,心跳声越发明显。他忘了移开眼神,直到李承鄞的脸慢慢地在眼前放大,接着腰间一紧,柔软的唇覆上他的,唇齿相贴,酥麻的感觉自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趁虚而入,你明知我此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服了李承鄞了,软硬兼施,软磨硬泡,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死磕到底。
郁见纤长的睫毛半掩着水光滟潋的眸子蝶翼般轻轻颤动,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神情透着一股子柔软魅惑,让人瞧着心里冲动不已。李承鄞的目光沿着他的眼睫移到眼尾,鼻尖轻轻贴着他的,带着意犹未尽的磨蹭。
“郁见”
这声轻唤像是梦中的呢喃,慵懒又急切。他情不自禁地搂住李承鄞的脖颈,让自己短暂而彻底地沦陷在这份柔情里。香炉里青烟袅袅,窗外的荷塘笼罩了一层薄雾,两人在夏日的午后温柔地沉溺。
……
郁见的眉眼微微低垂,鸦羽般的睫毛染上一层水雾,湿漉漉的掩着不甚清明的眸子,唇色较平日里鲜艳,在暖光下慵懒得像一只粘人的白猫,魅惑得如一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李承鄞将被子向上拉了拉,“郁见,这一刻我等了三年,你这个模样这辈子只能给我看”
“你还挺护食”
郁见眉眼弯弯的,抬手在他的发顶摸了摸,怎么越来越像大黄狗了。
李承鄞皱了皱眉,还未回嘴,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他撇了撇嘴,护食就护食吧,知道他护食也不错。
晚膳时分,李承鄞轻轻地将他摇醒,眼中的嘚瑟愈发欠揍,他坐在床头俯下身压低声音,“用膳了,大懒猫”
郁见眨了眨眼睛,把手递给他,“搭把手”,李承鄞真的伸手将他拉起来。郁见在床上坐好,等着李承鄞将他的衣衫拿过来套在身上,这才懒懒地起身下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黄狗”
李承鄞眼皮一跳,冲他磨了磨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孤是狗”
郁见愣了愣,李承鄞却拉着他的手绕过屏风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贴过来附耳道:“往后只能私下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