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争吵
郁见放慢了脚步,“我来了几日不知道东宫是什么样,四处走走”
他拉住绳索径自坐下来,李承鄞顺势稳住秋千,凑到他的耳边:“可有想我?”
郁见闻言一愣,还真没有。
“你有心思在东宫四处转悠,怎么不去我那里看看?”
微风拂过,几缕发丝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耳边撩拨,心里也跟着生出些许烦躁。李承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郁见眨了眨眼,没有理会。
“你还记得绪宝林吗?”
“提她做什么?”
李承鄞细细的端详着他脸,抬脚绕过秋千站在他的身后。他看不到李承鄞的脸色,单从语气中分辨出了几分漫不经心。正要转身,李承鄞轻轻一推,秋千往前一荡,他连忙伸手拉住两端的绳索,再回头时,李承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郁见,今日父皇赏的东西可有喜欢的?”
这个话题转得生硬,摆明了不愿再提绪宝林,喜欢时哄一哄,骗了小姑娘的真心,厌倦了就随手扔在一边不管不顾吗?
“困了,我去睡一会儿”
郁见起身径直穿过院子,还未踏上台阶,手臂就被扯住了,李承鄞奇怪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要因为旁的事情同我置气吗?”
“不敢”
李承鄞:……
郁见难得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眼中没有丝毫怒气,神色像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郁见白了他一眼,心里努力在告诫自己差不多就得了,千万不能惹他生气。
“那你要睡一会吗?”
李承鄞要处理政务,一般都没有时间午睡,更何况午睡的时辰早过了,郁见这么说无非就是希望他赶紧走。李承鄞果然放开他的手,“一个时辰后我还要去面见父皇”
如此甚好,郁见心里的烦闷还未成型就莫名的消散了七七八八,眼底清亮澄澈,仿如阳光散落在湖面上闪过的细碎光芒。
“不过,我可以陪你睡一会儿”
李承鄞上前一步,郁见的笑容瞬间凝固,被他揽在怀里推着慢慢地穿过前厅,像小孩子被家长推搡着去医院一样紧张地被送进内室里。
李承鄞陪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瞧着郁见迷迷糊糊地合上眼,才起身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出去。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郁见隔三差五带着永娘去看绪宝林。她的脸色仍然不好,身体瘦成薄薄的一片,没说上几句话就气喘吁吁的。承恩殿做的糕饼、小枫送的肉干、李承鄞从宫外带的零嘴,郁见都给她带了一些,小姑娘感激涕零地要给他磕头。
永娘提醒他不能带吃食,但那个年纪的孩子谁不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合计了半日,郁见决定多带几个人,大家一起分吃了了事。如此倒是两全其美,去的次数多了,他前脚一出承恩殿,几个丫鬟小斯争着要一同过往。
院子偏僻也是有好处的,院门一关谁也不会来,一行人轮流玩叶子牌,输的人吃东西,绪宝林的院子里也逐渐多了些人气。
樱桃花开的那日,绪宝林来了,穿了一件较以往鲜艳的衣裙,画着淡淡的妆。承恩殿的人大都认识她,因着郁见的关系,都恭敬地向她见礼。郁见和李承鄞在前厅用午膳,永娘出门见到她,一番客套将她领到后院赏花。
李承鄞出门后,郁见去后院散步见着人,永娘才想起来和他说这件事,她一脸苦恼:“瞧我这记性!”
郁见心里苦笑,永娘有她自己的考量,但委实没有必要这么做。
绪宝林识字不多,却很喜欢花,欢欢喜喜地拉着他说老家的花花草草,说罢还轻轻地哼起了小曲儿。和郁见在茶馆听过的类似,温柔得连带着周遭的风都软了几分,他不禁想起了米罗,想起曾经无拘无束的日子。
一曲终了,绪宝林笑着转过头随即噤了声。郁见还沉浸在往事里,没有留意周遭的变化,永娘几番使眼色都无济于事,一群人跟着她干着急。直到清风起,脸上一片冰凉,他抬手一抹,手腕就被捉住了。
李承鄞铁青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身体里仿佛关了一头发疯的野兽,随时都要窜出来似的。
“一段庸俗不堪的小曲儿就令六王子感动成这样,嗯?”
“你说什么?”
郁见尚未反应过来,手腕挣脱不得,他刚抬起另一只手,转眼又被捉住了,心里的火气丝丝缕缕的冒出来,“李承鄞,你怎么了?放开”
李承鄞制住他,却转头怒视着绪宝林,“谁让你过来的!”
小姑娘哆哆嗦嗦地起身,也不敢看他们垂着头踉跄地跑了。
“你好端端地吓唬她做什么”
“怎么?心疼了”
这是什么话!郁见隐约觉得不对劲,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圈,永娘悄悄地冲他摇了摇头。郁见努力压住心里的火,耐着性子问他:“赵良娣也来过几次,她不过第一次来这里,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你还为她说话!”
李承鄞自个儿生闷气,梗着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东宫都传成什么样了?你作为太子妃,男女有别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
“不可理喻!我们平日里怎么相处的你会一点都不知晓?你敢说守院门口不是你的人?你以为我想做太子妃啊!”
“你!”
李承鄞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自己气了半天,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走了,“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承恩殿半步!”
待他离开后,郁见慢慢地坐到石桌前,永娘屏退了其他人走到他跟前摇了摇头,“公子何必惹太子殿下生气呢?您分明知道他是吃醋了”
“什么醋都吃,气死他得了”
郁见缓了缓神,抬起头看向那一树粉白,慢慢地开始思忖着李承鄞的话,“这些日子东宫的谣言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