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休沐喝花酒
这日酒肆生意不好,晨起忙活了半日,直到午时也就拢共来了十多个人,郁见坐在柜台上抱着算盘记账,米罗抓了一把瓜子在他耳边嗑着,扰得耳朵不得清净。米罗就是这家酒肆的老板,大家跟着上门的客人叫习惯了,时而老板时而叫老板娘,反正她都应,也就没人特意去区分了。
“我说小见啊,这个字真配不上你这张俊脸,长成这样怎么也得是个书法大家才合理呀”
郁见被她吵的脑仁儿疼,抬眸瞥了她一眼,心想若不是快发工钱了,真想把算盘给她糊嘴上。
正想着,只见门外两道黄色身影踩着轻快的调子进门,米罗的脸上瞬间乐开了花,一伸手把瓜子塞到郁见手里,双眼亮晶晶地迎了过去,“小枫来啦,这次是要带小见去哪里啊?”
小枫会意,冲阿渡使了个眼色,一锭银子就落入了米罗的手心里。郁见放下算盘,看了一眼,足足有二两那么多,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柜台后面绕出来。米罗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脸上堆着笑:“去屋里换身衣裳,前阵子给你裁的那套,今日放你休沐,不扣工钱”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郁见规规矩矩地向她告辞,又让小枫稍等片刻。关上院门的那一刻,所有的矜持都抛到九霄云外,他整个人开心得蹦了起来,休沐呀休沐,小枫真是贵人。
朱雀大街上,郁见比小枫还要雀跃几分,连小贩摊上的雪柳都觉得清新可爱,两人沿街逛了一阵,也不知到底是谁陪的谁。阿渡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小枫开心,她也不介意帮衬着提些小玩意。
过了瓦肆门口,只见前方两栋楼相对而立,门口站了些妩媚多姿的女子,一个个摇着鲜艳的小手绢招呼着路过的行人。郁见眉头一皱拉着小枫掉头就走,“我们换个地方吧,我带你去玄武大街上看皮影戏,那边还有杂耍,很有意思”
“郁见等等!”
小枫反手握住他的手,眼睛里迸发出别样的光彩来,“我们不去这里,我带你去别处,我上次过去见着一个顶漂亮的姐姐,带你去看看”
郁见一下瞪大了眼睛,脚直直地定在原地,小枫拽了一下没拽动,转身下巴一扬,阿渡和她一左一右将人拖着往前走,拐了一个弯穿过坊间驰道,径直上了鸣玉坊。
“王大娘,我来找月娘!”
小枫这一嗓子喊出去,一个中年妇人立刻领着一大群婀娜的女子围了上来,见了活宝似的扯着她的袖子,“梁公子来了!月娘正在房里等着您呢”
她正说着话一偏头看到郁见,眼里瞬间冒出精光来,盯着看了又看,“这位公子是梁公子的朋友吧,长得也和梁公子一般好生俊俏!”
小枫顺着她的目光回头,郁见扎着高马尾,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的,高鼻梁花瓣唇,矜持中带着半分怯意,个子又高,竟比他身边一群穿红戴绿的女子要好看一些。她见两个姑娘就要挨上去连忙一摆手拉着他匆匆上了二楼,挑了一个房间后就把人全轰走了。
一个小斯送了茶水点心,又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离开。屏风后的女子这才缓缓地走出来,梳着云髻,右手举着小纨扇半遮着面,“怎么还带了一个朋友来?”
小枫一见了她,一个跨步大大咧咧坐到小凳上,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我六哥,带过来看看你”,说着目光瞥向郁见,只见他起身恭敬道:“郁见见过姑娘”
月娘这才却了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低下头浅浅一笑,温温柔柔地福了福身,“郁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既是小枫的朋友,便一同坐下用饭吧”
郁见愣了一下,月娘与方才见到的姑娘不大相同,小枫见他不说话,径自灌了一口水,接过话茬,“月娘这里的饭菜最是合我胃口,一会你就知道了”
没想小枫带他来鸣玉楼竟是吃饭的,郁见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想到自己一路提心吊胆现下只觉得好笑。他一笑,两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阿渡也忍不住眨了眨眼,郁见冷不防被围观有些不自在,只得眼观鼻鼻观心。
“郁见,你的眼里藏着星星,就像西洲的夜空一样耀眼”
从鸣玉楼出来酉时已过,三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着走着,小枫突然脆生生冒出来这样一句话来。郁见转过头与她对视,小姑娘眼底如湖水般清澈,他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妹妹,小枫也是他在此方世界唯一的亲人。郁见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枫是我在这里见过的最好最可爱的姑娘”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呵责的声音骤然响起,郁见的手一顿,思绪戛然而止。只见李承鄞着花青色常服款款走来,脸色有些冷硬,眼中尚且带着几分怒意。
阿渡的手慢慢地摸向腰间的金错刀,裴照视线一偏,郁见错开一步将她挡在身后。小枫却是没留意这些,一撇嘴不满道,“好端端的不去陪你的赵良娣,到这里耍威风来了!”
李承鄞看了郁见一眼,轻咳一声尴尬道:“我找了你半天,就这样跟我说话”
“你找我做什么!吵架吗?”
眼看李承鄞脸色一沉,郁见连忙拉了拉小枫的衣袖,“今日逛也逛了,他既来接你,趁天色尚早回宫去吧”
郁见将他们送上马车,临行前,李承鄞将一个做工精巧的小木盒递给他,“给你的”
郁见不是第一次见他送礼物了,以往见面大都会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凡郁见不收,他便做出一副呷醋的模样来,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同时遇到你的,缘何待小枫就要亲厚些?”
小枫坐在马车里得意的笑起来,郁见怕了他了,连忙接过东西捧在手里,“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