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小猫们起初有些警惕，但或许感受到她没有恶意，加上包袱布料带来的暖意，它们蹭了蹭布料，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又安心地蜷缩起来。

做完这一切，陈清月蹲在原地，一时间有些茫然。

桥洞住不了了，公园的长椅在这个季节的深夜也过于寒冷。那六万块钱在手机里，她却似乎根本没想起可以用它去换取一个温暖的房间。

她就那样蹲在桥洞边缘，看着远处城市的零星灯火，身影在月光和阴影的交界处，显得格外单薄伶仃，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树影婆娑，月华如水。

陈清月好不容易在学校后山围找到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寻了根粗壮枝桠躺下，准备享受片刻的宁静。

不过半刻安宁，下方的打斗声与呵斥声便打破了夜的静谧。

她微微蹙眉，并未起身，只是透过枝叶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张楚岚正被一个身着道袍、气质清冷的白发年轻人逼得节节败退，身上已挂了彩，颇为狼狈。那白发年轻人言语冰冷，句句不离“偷学”、“玷污山门”。

陈清月对这场争执的缘由毫无兴趣，只觉得他们打扰了自己难得的休息。她的目光淡淡扫过被打得很惨的张楚岚，也只是停顿一瞬，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只盼着这两人尽快打完离开。

然而，事与愿违。

树下的张灵玉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上方并非只有夜风与树叶。他骤然停手，抬头，清冷的目光如电，精准地射向陈清月藏身的方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阁下，看够了吗？”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片树影之中。

陈清月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觉是睡不成了。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树影摇曳。

在张灵玉冷冽的注视与张楚岚惊愕的目光中，陈清月自枝头翩然落下。布衣下摆在夜风中微扬，落地时未发出丝毫声响，只有腰间那柄桃木剑的穗子轻轻晃动。

她没有看身后的张楚岚，径直走到他前方站定，用自己单薄的身影，隔开了张灵玉那迫人的威压。

张楚岚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目光所及，先是她沾了些许尘土的布鞋，然后是那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小腿。他的视线艰难上移，最终定格在她挺直的背影上。

为什么……

他脑中一片混乱。钱吗？可他已经答应，等公司下个月发工资就第一时间还她。那她为什么还要出现，又一次……在他最狼狈的时候，挡在他面前？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费解与莫名悸动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他看着前方那挺直的、略显清瘦的背影，墨色的长发在月华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难道……在她眼里，自己就仅仅是一个“债务符号”吗？一个不容他人损坏、必须由她亲自追讨到底的“所有物”？所以连别人动手“玷污”都不行？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紧缩，却又奇异地泛起一丝隐秘的、病态的满足感。

是啊……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他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低低地、几乎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神在阴影中变得有些涣散而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