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

好啊……陈清月……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么执着于“我”这个债务……

那就在我没还债之前，永远盯着我好了。

永远别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

陈清月自然听不到他心底的狂澜，她只是觉得身后那道视线忽然变得格外粘稠、滚烫，让她有些不舒服。但她此刻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前方那个白发道士身上。

张灵玉看着突然出现的陈清月，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子气息沉静，却绝不简单。

“阁下是何人？也要插手我天师府内务？”他声音清冷，带着警告。

陈清月缓缓抬起那双翡翠般的眸子，平静地迎上张灵玉的视线，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

“你不能弄死他”

陈清月清冷平静的嗓音，如同冰珠落地，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张楚岚的耳膜上，也狠狠砸进他混乱泥泞的心底。

这五个字，在他扭曲的感知中被无限放大、重组、赋予了全新的、令人战栗的含义。

趴在地上的他，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一种从骨髓里渗出来的、混杂着极端恐惧与极致兴奋的战栗。

在她眼里，他果然只是一件……属于她的“东西”。

一件有明确归属、不容他人损毁的“物品”。

所以她会站出来，所以她会挡在他身前，不是因为同情，不是因为正义，甚至不是因为“张楚岚”这个人本身，仅仅是因为——她的东西不容侵犯。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冰刃，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侥幸，带来尖锐的痛楚，却又在同时，带来一种诡异的、被彻底“标记”和“独占”的安心感。

原来……是这样。

他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脸上骤然扭曲的表情，那表情介于哭泣与狂笑之间。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泥土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啊……真好。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胳膊支撑起上半身，抬起脸。脸上血迹和尘土混杂，狼狈不堪，可那双看向陈清月背影的眼睛，却在阴影中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扭曲的执念。

他扯动嘴角，对着她那冷漠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病态的笑容。

张楚岚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污，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步步，异常坚定地从陈清月的身后，走到了她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挡在了后面。

他不再看身后那个让他心思扭曲的“债主”，而是将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愤懑，所有的绝望，都投向了前方的张灵玉，以及这整个他所不理解的异人世界。

“呵呵……”他低笑着，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

“老实说，”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徐三在向我介绍异人存在的时候，我真的……感到过高兴。”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有些空洞。

“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同类，终于不用再像个怪物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压抑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但结果呢？！结果他妈还是一样的！！”

他几乎是吼了出来，脖颈上青筋暴起。

“因为什么狗屁的炁体源流！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异人眼里，我他妈依然是个异类！一个需要被审视、被质疑、被你们随意打杀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