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

方嘉意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包裹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她先感受到的是后背紧贴着的坚实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稳定的心跳声，规律而有力。一条手臂自然地环在她的腰间，温热掌心恰好覆在她的小腹上。她整个人被妥帖地收纳在一个充满清冽气息的怀抱里。

这……不是她的帐篷！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睡袋！

方嘉意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狭小帐篷的顶部，以及身边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她瞬间彻底清醒，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她竟然在姜启的怀里睡了一夜！昨晚明明是背对背睡的，什么时候……

巨大的羞窘和慌乱瞬间淹没了她。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挣脱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动作仓促得差点被睡袋绊倒，脸颊烫得几乎能煎鸡蛋。她甚至不敢回头看姜启是否被自己吵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手忙脚乱地拉开帐篷拉链，几乎是“逃”了出去。

清晨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降低她脸上的热度。她低着头，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用冰凉的溪水反复拍打脸颊，试图驱散那恼人的红晕和胸腔里那头快要撞晕的小鹿。

“嘉意姐，早啊！”活泼的小雨也拿着洗漱用品走了过来，看到她通红的脸和闪烁的眼神，以及那顶刚刚“冲出”一个人的、微微晃动的单人帐篷，脸上露出了然又促狭的笑容。

方嘉意强作镇定：“早。”

小雨凑近她，压低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八卦和兴奋：“我都看到啦！从帐篷里跑出来……啧啧，看来昨晚‘值夜’值出情况了哦？”

“不是你想的那样！”方嘉意急忙辩解，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脸更红了，“我们……我们就是帐篷太小了……”

“知道知道，帐篷太小嘛~”小雨笑嘻嘻地打断她，显然一个字都不信。她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过说真的，嘉意姐，姜启对你绝对是特别的。”

方嘉意刷牙的动作慢了下来，竖起耳朵，心却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小雨漱完口，擦擦嘴，正色道：“我跟姜启是大学同学，还是同一个社团的。我们这几对，基本都是那时候玩在一起的。姜启那时候就是校草级别的人物，但他眼里好像只有篮球和功课，多少女生明示暗示，他都不接茬。毕业了我们一起出来玩过很多次，爬山、露营、徒步……他从来都是独行侠，别说带女生了，就是有女生主动表示想加入，他都会找借口推掉。”

她看向方嘉意，眼神真诚又带着羡慕：“所以这次，他不仅主动邀请你，还把唯一的帐篷让给你睡，自己跑去‘值夜’……哦，最后还‘值’到一个帐篷里去了。”她忍不住又调侃了一句，然后才总结道：“反正我们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这么……亲近。真的，破天荒头一遭！”

“破天荒头一遭”、“绝对是特别的”、“这么上心”……小雨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魔力，精准地敲打在方嘉意的心尖上。昨晚在帐篷里感受到的他的体温、他平稳的呼吸、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以及清晨醒来时那个紧密无间的拥抱……所有的画面和感觉，伴随着小雨的话语，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将她彻底淹没。

她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刚被溪水压下去，此刻又轰然升起，甚至比刚才更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那只小鹿仿佛不只是乱撞，而是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一种混合着羞赧、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隐秘甜意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底疯狂滋长。

她下意识地抬眼，偷偷望向营地那边。姜启已经起来了，正背对着她们在收拾行李，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仅仅是看着这个背影，她的心跳就又一次失控了。

小雨看着她绯红的侧脸和闪烁的眼神，了然地笑了笑，不再多说，哼着歌走开了。

方嘉意却独自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牙刷，心绪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湖面，久久无法平静。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将姜启仅仅当作一个“弟弟”或是热心的邻居了。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在旁人眼中，竟是如此清晰的特殊对待。而他那个温暖的怀抱，和他此刻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让她心慌意乱的背影，都在昭示着一个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有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变了。她对他，有了超越普通朋友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