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

最终，方嘉意还是去了团队聚餐。正如叶嘉树所说，这是他们公司雷打不动的月度传统，旨在维系团队凝聚力，尤其是在刚打了一场艰苦的“战役”之后，她这个核心人物若缺席，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那份疲惫和想要独处的心情，在团队氛围和责任面前，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聚餐地点选在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火锅店，嘈杂的人声、翻滚的汤底和弥漫的香气，很快将白天的紧绷感冲散了不少。团队成员们显然都得到了项目定稿的好消息，气氛异常热烈，酒杯碰撞声、笑闹声不绝于耳。

“意姐，太牛了！你到底是怎么搞定那个袁魔头的？”一个年轻的设计师端着酒杯过来，满脸崇拜地问道。

“对啊方总监，叶哥说你去了一趟，他就乖乖签字了？快传授下经验！”另一个同事也附和着。

方嘉意被围在中间，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再次泛起那种微妙的窘迫。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用和之前应付叶嘉树差不多的说辞，轻描淡写地回应：“可能就是当面沟通比较有效，把我们的设计理念和坚持的理由说清楚了，他也就理解了。”她巧妙地将重点引向团队的努力，“主要还是前期大家的基础打得好，方案本身足够扎实，才能经得起反复推敲。”

她成功地将话题引向了夸赞团队的方向，大家嘻嘻哈哈地开始互相“商业吹捧”，总算将焦点从她身上移开。

叶嘉树坐在她旁边，全程话不多，但眼神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在大家闹哄哄地互相敬酒时，他凑近她，压低声音：“姓袁的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我跟你说，你不能因为工作出卖肉体哦”

方嘉意夹菜的动作一顿，侧头瞪了他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吃你的肉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

叶嘉树低笑一声，没再继续追问，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我迟早会知道”。他转而举起杯，大声号召：“来，大家一起敬嘉意一杯！感谢方总监带我们突出重围！”

“敬方总监！”

“意姐辛苦了！”

在一片真诚的欢呼和感激中，方嘉意也举起了酒杯。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也冲淡了些许心头的滞闷。看着团队成员们如释重负、开怀畅饮的笑脸，她忽然觉得，过程或许不够完美，甚至带着点她不愿承认的“捷径”色彩，但结果终究是好的。能让这些跟着她一起熬夜、一起掉头发的伙伴们轻松下来，享受这一刻的胜利，似乎比纠结于个人的那点微妙情绪更重要。

她努力融入这热闹的氛围，和大家一起说笑，讨论下一个不那么“魔鬼”的项目，甚至参与了下半场去KTV的提议。只是在包厢光影摇曳、歌声喧嚣的间隙，她会偶尔走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凉的屏幕。

热闹是他们的，而那份关于明天约定、关于那个年轻男孩带着笑意眼神的、独属于她的心绪不宁，在她心底悄然盘踞，与周遭的喧闹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放松下来，某种隐隐的期待和不知所措，正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滋长。

聚餐结束时已是深夜。林权的车已经停在路边，方嘉意拒绝了叶嘉树送她回家的提议，自己坐出租车走了。窗外的城市灯火飞速后退，她的脸映在玻璃上，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一丝清晰的茫然。